該死的丫頭！

    他慌忙揭開帳子，問：“馨兒，怎么了？”

    床上的人猛回頭，向他笑道：“怎么舍得回來了？”口氣滿是譏諷，笑容也帶著譏諷。

    他見她無事，松了口氣，道：“舍不得你呀。”

    馨兒道：“舍不得別人吧？只怕人回來了，心還留在外面呢。既這樣，何必回來？身在曹營心在漢。”

    他在床沿上坐下，道：“馨兒，別瞎說！”

    馨兒冷笑道：“你都跟人上演高山流水遇知音了，還說我瞎說。我是瞎了眼才對(duì)！”

    他耐心道：“我那是陪客人。”

    馨兒道：“陪客人？陪客人要通宵達(dá)旦？你們不是書香門第嗎？不是世家豪族嗎？不是最講禮儀嗎？怎么深更半夜你一個(gè)有婦之夫和人家女孩子彈，玩知音相遇，就合乎禮法了？就不該避嫌？”

    她聲音又脆又犀利，他不禁羞惱。

    他道：“高山流水是最雅的樂曲，你怎么盡想些齷齪的？馨兒你太小氣了！都是兄弟姊妹，不過合奏一曲而已，你便這樣鬧，你讓孟meimei臉上怎么下的來？”

    馨兒一翻身坐了起來，對(duì)著他喊道：“我小氣？人家說你們‘天生一對(duì)’、‘郎才女貌’，也是高雅？呸！想享齊人之福就直說，別表里不一叫我惡心！”

    “你……”他氣紅了臉，又心虛，“誰想齊人之福了？不過是小孩子的玩笑話，你也要較真？”

    馨兒道：“你也是小孩子嗎？你長大了！！！還不知道避嫌？這不白長了！”

    他忍耐不住，驕橫的脾氣也上來了，道：“還不是你，太小氣，裝什么病？你要是在那，我能跟別人合奏？”

    馨兒道：“你說我裝病？”

    他道：“你本來就裝病！”

    剛才她就是去攪場(chǎng)子的，當(dāng)他是傻子呢。

    她點(diǎn)頭道：“好！你大氣，你去陪你的嬌客好了，省得人家慢慢長夜孤單。我裝病的不用陪。這毛病也不能慣著，最好再給我點(diǎn)教訓(xùn)和顏色看看，省得以后再矯情裝病。”

    他賭氣道：“我本來就要回去陪客。”

    說著站起身，就要下床踏。

    那腳步卻邁不出去，等床上的人留他。

    床上的人卻幽幽道：“別自作多情了！左一個(gè)‘陪客’，又一個(gè)‘陪客’，你以為人家真看重你？不過是看重你的家世門楣，和利用的價(jià)值！你還是‘三寸丁’的時(shí)候，我怎么沒見人來拜訪你、要你陪呀？”

    “三寸丁”幾個(gè)字戳中了他的心肺，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馨兒會(huì)這樣說他，憤然回頭喊道：“不是真看重又怎么樣？我就要去陪！”喊罷，他旋風(fēng)一般沖出了臥房，沖出了上房。

    在廊下，他遇見若彤，正端著一碗黑乎乎、冒熱氣的湯汁進(jìn)來，看見他忙叫“少爺”。他想起剛才房里沒人守著，不由遷怒丫鬟，對(duì)她喝道：“你別睡，給我看著她！”說完順著游廊大步走去，轉(zhuǎn)眼就出了院子。

    他果真又去了客院，和少年們鬧到天明。

    次日，他這口氣還沒消，依然沒回去。

    他生氣歸生氣，卻無法忽視馨兒的酸楚和怨懟，因而和大家玩樂時(shí)，再也沒有與哪個(gè)女孩子合奏或者對(duì)對(duì)子。

    一位周姑娘曾托王夢(mèng)雪找他要一幅字畫。王夢(mèng)雪說她是歙縣縣學(xué)周教諭的女兒，是王家遠(yuǎn)親。他斷然拒絕了，說“學(xué)藝尚淺，不敢獻(xiàn)丑”。王夢(mèng)雪也說拒絕了好，不然有這一個(gè)開頭，別人都要起來，就不好再推拒了。

    這些事，他都沒心思理會(huì)。

    他正忙著和馨兒賭氣呢。

    這一天，馨兒都沒出來，說是病了。

    這一天，他過得寡淡無味。

    老太太和王夫人被驚動(dòng)了，次日就帶他們返回了華陽鎮(zhèn)。

    客人們也紛紛告辭離開，有些是從賀城別苑這邊離開的，有些是隨他們回到華陽鎮(zhèn)才離開的，只剩下幾家親眷，其中孟夫人正向東方神醫(yī)求診，兼泡溫泉治療腰痛。

    回到華陽鎮(zhèn)，馨兒被老太太關(guān)進(jìn)了佛堂。

    他慌忙去找老太太去求情。

    老太太板著臉道：“我關(guān)她是為了她好，要磨一磨她這烈性子。她說你的那些個(gè)話，是為人妻該說的嗎？對(duì)夫君毫無敬重之心，客人還在就跟你耍脾氣，這如何使得？”

    他賠笑道：“馨兒還小呢。”

    老太太道：“就因?yàn)樾。乓啻枘ィ堰@性子磨平了，以后才不容易吃虧。大了就扭不過來了。”

    母親也說要磨一磨馨兒，叫他別管。

    老太太又訓(xùn)斥道：“你還為她求情呢，都是你引起的——深更半夜縱情玩樂，本就不妥，還與人家女孩子琴簫合奏，這舉止更不妥！若不顧及你的臉面，連你也要關(guān)起來。”

    一發(fā)狠，把他也禁足了，要他好好反省。

    他想，讓長輩壓一壓馨兒也好，他還記著馨兒說他“三寸丁”的話，心里還氣呢，覺得深深受傷。

    然只過了一天，他心里便如長了草一般。又聽若彤說，少奶奶那日沒裝病，是月事來了，從河邊回來就腹痛不止，痛得縮成一團(tuán)，她才去熬紅糖水。

    他急道：“喝紅糖有用嗎？你怎不早說！”

    若彤低頭道：“婢子沒來得及告訴少爺。”

    他便沒話說了，想起自己那天根本沒給這丫頭說話的機(jī)會(huì)，就跑了，不由后悔萬分。

    他又問：“回來可找神醫(yī)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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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0章 坍塌的人生（逍遙九世和氏璧 ）

    若彤道：“看了。神醫(yī)開了四物湯。”

    他再熬不住了，想去看馨兒。

    他想她，想她笑靨如花的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