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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亨靈光一閃,迅速明白了李惠娘的意思:她再摳門,也不會用剩菜招待客人,之前那么說,故意惡心他呢。 這女人,恐怕還惦記上次在別苑他輕薄梁心銘的事,也許還跟最近外面的流言有關,她這是吃醋了! 敢戲弄他,這小媳婦反了天了! 他臉一沉,問梁心銘:“怎么你媳婦說這是中午剩菜?” 他倒要瞧瞧梁心銘如何替妻子圓場,若給不出合理的解釋,就必須讓李惠娘來給他賠罪;若梁心銘只維護妻子,不尊師,他可就不客氣了。 梁心銘在朝云說話時,心里便咯噔一下,暗想“壞了!”她大腦十萬細胞一齊開動,想辦法解釋。 外面,李惠娘一聽朝云說露陷了,也嚇一跳,要進去,又不敢進去,急得團團轉。就聽梁心銘道:“恩師是不是誤會了?這確是中午的剩菜,但不是吃剩的。學生怎敢用吃剩的菜招待恩師呢!” 王亨盯著她,追問:“你什么意思?” 梁心銘道:“學生之前做文章,做得投入了,就沒顧得上吃飯。惠娘做了菜,不敢打攪學生;她又儉省,見學生不吃,也不舍得吃,就和女兒隨便弄了些剩湯飯就著咸菜,對付了一頓,把菜留到晚上,等學生一起吃。因為恩師來了,那菜熱了也不像樣,所以就一鍋燴了。” 王亨看著她,不知該信還是不信。 李惠娘對梁心銘的急智佩服得五體投地。 她端著菜進來,故意做不知情模樣,一面放菜,一面道:“這真是太寒酸了!留恩師吃飯,也沒個像樣的菜。來,吃這個。這是晚輩請喬老爹去真真羊rou館買的羊rou,剛熱了一遍。還有個羊湯,還在熱著,等吃了飯再喝。”說著對王亨燦爛地笑,好像問:她這樣待客還不夠熱忱? 王亨也疑惑:難道真是他聽誤會了? 梁心銘怕他深究,趕緊勸他吃菜、喝酒,要把這一節岔過去;又對惠娘使眼色,命她出去,別在這礙眼了。 王亨順勢下坡,叫小朝云也上炕來吃。 他還想套小朝云的話呢。 李惠娘急忙道:“晚輩帶她在灶房吃。” 說罷拉著朝云就退出去了。 梁心銘松了口氣,可把這一節混過去了。 王亨聽說鍋里燴的不是中午吃剩的菜,沒了嫌惡之心,放心大膽地吃起來。他覺得,李惠娘做的這大雜燴雖然賣相難看了些,味道確實很鮮美,比一品鍋不差。 他搛了一塊灰色的東西舉著問梁心銘:“這是什么?” 梁心銘笑道:“這可是窮人的菜。恩師不妨多吃些。” 王亨感興趣的問:“哦,可有什么說頭?” 梁心銘道:“有。這叫‘霉豆渣’。雖然是做豆腐濾剩下的渣,還是有些養分的。把豆渣用特殊的手法發酵后,就成了霉豆渣。用rou、青菜一起煮,自有一股鮮美。若是油膩東西吃多了,吃霉豆渣可以清理腸胃。” 王亨聽了笑道:“果然好東西!” 他便專門挑鍋里的霉豆渣吃。 少時,惠娘又捧了一壺酒進來。 把酒放在炕桌上,她笑道:“這酒是自家做的甜米酒,剛煮開的,下雪天喝了暖胃。請恩師不要嫌棄。” 王亨瞅她道:“不會嫌棄。再灌一壺來。橫豎這個喝了暖胃不傷身,多喝些無妨。” 惠娘強笑道:“是。” 轉身咬著后槽牙走了。 王亨舉杯,笑著邀請梁心銘共飲。 窗外,雪越發下得大了。 窗內,爐火燒得火鍋沸騰,大雜燴的菜吃在肚內,暖融融的;對面坐著梁心銘,看得他賞心悅目。 這頓飯,王亨吃得酒足飯飽、盡興而歸! 梁心銘送走他后,回到書房。 惠娘也收拾完了,正和朝云坐在炕上。 梁心銘將小朝云抱到懷里,低頭,捧著她小圓臉道:“咱們的小朝云聰明又誠實,真是好孩子。” 爹爹忽然夸贊,小朝云樂得眼睛彎成了月牙兒,幸福地說道:“爹爹也好人。” 李惠娘嗔道:“你還夸她!” 梁心銘瞟了她一眼,道:“為什么不夸?她又沒做錯事。朝云最乖了,是娘不乖。” 朝云不明白爹爹為什么說娘不乖,反正沒說她就行,把小腦袋直點。她最喜歡爹爹了,比喜歡娘親還要多。 李惠娘心虛道:“好啦,我以后不惹他了。” 梁心銘點頭道:“嗯。惠娘你記住,你夫君才智有限,不是萬能的。往后行事謹慎些,不然為夫也保不住你。” 惠娘噗嗤一聲笑了,“知道了。” 此后,王亨每隔十天半個月就會來梁家。 有時是和洪飛一起來。 再來時,會讓一安買些點心帶給小朝云吃。來后,會吩咐李惠娘:“不用費銀子買羊rou,就做一鍋大雜燴!”又特別叮囑:“要做那個霉豆渣!” 李惠娘不忿,很想偷偷把吃剩的菜摻和進大雜燴里,然為了梁心銘,終究還是沒敢,只在心里想想而已。 梁心銘對于王亨頻繁拜訪無從拒絕。理智告訴她,不該和王亨走得這么近,但她心里并不反感他來。 他們之間有著致命的吸引,就像癮君子對于毒的嗜好,欲罷不能。不見難受,見了歡悅,分別后更難受。 王家,王諫忍耐不住了。 這日,他命人將王亨叫去,屏退左右,放臉喝道:“你還嫌外面傳得不夠熱鬧嗎?梁心銘是你的門生,若說師生親近,也該是他到王府來拜望你。你身為座師,隔三差五往他那里跑,成何體統!” 王亨變臉道:“父親也信那些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