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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了下來,將自己縮在里邊,氣沖沖拉上了棉被。 鼓鼓的一團躺在榻上,這是他的女人和孩子。 桓夙以為,這世上不會再有比這更靜水流長、歲月安好的時刻了。他曾以為自己不會再有的親情、愛情,因為她紛至沓來,她是他深淵里的救贖。 從多少年前的一見傾心開始,他的罪孽,只能她來洗,他心底黑暗的城池,只能由她,點燃長路之上所有安穩而飄搖的明燈,注定了的。 “夙兒。” 他恍然聽到一聲嘟囔的聲音,訝然地回眸,她卻已經睡熟了,原來是夢囈。柔軟的依依的,眷戀的愛慕的,疼惜的寵愛的,這聲“夙兒”,大約便是余生最豐厚的饋贈了。上天奪走了他的父母親人,讓他孤家寡人做那個位置,這一切是有她作為賠罪的。 桓夙走出營帳,狄秋來在校場集合了一支黑衣禁軍的隊伍,摩拳擦掌的禁衛們眼冒亮光,這是楚國的大好男兒,他們比他這個君侯更有信心奪取鄭國的王旗,他們比他更有信心,能帶著凱旋之音回歸故里。 桓夙負著手走來,忽然沉聲道:“諸位,孤,桓氏敬恒,非好戰之暴君,但鄭國新君,擄我王后,奪我疆域,連齊國公子,羞辱我楚泱泱之國,欺我無人!今日,伐罪已定,楚國兒郎們,你們戰是不戰!” “殺!” “殺!” 威盛震天的吶喊,在校場里成連亙之勢,山巒摧,地勢崩,江河潰決,百獸散道。 此時,立在校場之外看著的枳,也不禁熱血上涌,正義之戰,怎能畏葸?自然,寸土不能讓! 這一支軍隊,他們將遠走別疆,將在他國的熱土上揮灑血淚,這里不是他們的戰場。可這片神圣的富饒的疆土,山河和日月將永遠為他們頌揚! 作者有話要說: 打仗開始了,這是一場五國之間的較量,天下最強盛的五個國家。 放心,夙兒會是最大的贏家。 以及本文中新出的炎光公子,這是個神秘的臥底。 PS:孟包子八個月生的孩子,掰個指頭,還有多久??? ☆、第80章 前夕 孟宓被士兵抖擻的喊殺聲驚醒了, 她撐著酸軟的腰肢走出來, 此時那群人已經開始整頓上馬了, 而近處, 桓夙與狄秋來一前一后地走來, 孟宓凝神細視,才想起一樁事來, 對狄秋來招了招手。 “狄將軍!” 一君一臣本在談話,此時都側目望過來,桓夙斂了斂唇,讓人過去。 枳見姊姊臉色紅潤, 還能隨意走動了,面色大喜, 擺正了站崗的姿態, 孟宓拍了拍他的肩,狄秋來面色凝重,鎧甲披風的摩挲之中,顯得身姿堅韌不拔, 如立在萬壑深淵之間的參天古木, 孟宓笑瞇眼, “狄將軍, 我有一個消息給你。” 狄秋來頷首,對王后行禮。 遠處的楚侯已經背過了身,孟宓看了他一眼,粉唇漾開, “我能從郢都逃出來,還是托了搖光的幫忙。” 這話才一落地,狄秋來的眉心便緊蹙了起來,沒想到這事還有他妻子的摻和,依照他們王上的性子,若是知曉了,只怕他們夫妻都難得好過,雖則他的妻子一貫愛老虎嘴巴上拔毛,用些無傷大雅的小手段,可—— “搖光將我送出城,托我給將軍帶句話。” 狄秋來抬起眼,孟宓已經鎮定雍容了起來,“她說,她們娘兒倆等你凱旋,多久都等。” 狄秋來咀嚼了一番這句話,一時間睖睜了。 算是意外之喜么?雖然依照他的勇猛,這也是遲早的事,可眼下還是大喜過望,明知王后是振奮士氣之舉,還是讓自己受寵若驚,鏗鏘有聲地回道:“末將愿為楚國、為大王萬死不辭!” 孟宓沖他神秘地微笑,又撇下了枳,往桓夙在的地方去了,這是一方窄窄的山坡,清朗蔚藍的天,積雪消融了一半,冬風蕭瑟,殘枝的丫杈撐破了天際,腳下踩著一截樹枝發出清脆的斷裂聲,桓夙已經察覺到有人來了,扭頭,只見凍得臉色泛紅的孟宓,擁著他的衣裘,俏生生地站在一地雪里,風聲緊湊,宛如蘆管吹得跌宕。 “夙兒,”她笑靨如花地握住了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輕微的踢動,桓夙沉然的目色愕了下,孟宓眨了眨明眸,“夙兒,我們替他起個名兒好不好?” 桓夙嗓音啞然,垂下眼光,“還不知,是男是女。” “那有什么關系?”孟宓小聲說,“我們一定會兒女雙全的。”到了老,還會子孫滿堂,嬌俏的小孫女、俊俏的小孫兒,會縈繞在膝下,歡笑宴宴。 她的私語聲讓桓夙忍不住翹了翹唇角,有些好笑,但這個低著頭的傻妞,神思也不知又轉到了哪里,桓夙的腳步邁了半步,微微前傾,只聽到她的咕噥,“自己和駱搖光的事,怎么不跟我解釋解釋。” 桓夙的食指與中指一并,輕輕撫弄她的如鴉似羽的長發,唇湊了過來,孟宓尚未來得及抬頭,只聽他細聲道:“孤的第一個女人,是你。” 昔年,那個明明也窘迫卻還故作老成鎮定的少年,也是這么對她說的。 “疼就對了。” “孤也是第一次,哪有不疼的?” 孟宓一時啞然。 他吻了吻她的發,溫情脈脈,“行云山,是第二次。” 這次孟宓的臉已經紅成了一橫艷麗的晚霞,殊色無雙。 “孤對女人,沒有太多要求,是你,就夠了。” 孟宓顫抖的手拽住了他的衣擺,感動得眼眶微紅,卻還有心思同他玩笑,“這個要求還不高啊?” “所以——”孟宓想到駱搖光,她在自己面前一向坦蕩,也不虛與委蛇,也不過分阿諛,最多說幾句好聽話兒讓她付之一樂,這絕不是心里有鬼的人應當的表現,“十一說的那個人,是狄將軍?” 原來是十一說了些風言風語,桓夙終于懂得她何以提及駱搖光了,俊臉微沉。 此時狄秋來也在思念故都,那個綠裳翩然,宛如河露明珠一般清麗的女子。 他用了很久才恍然大悟一件事,原來駱搖光喜歡艷冶的色彩,只是第一次他們相逢,她著了一襲翡翠綠衣,讓他一見不忘,所以從今以后,她的箱篋里只剩下了綠裳。 到底一見不忘的,是誰呢? 狄秋來搖了搖頭,情不自禁地在臉上掛了一串溫朗的微笑,看得枳眼前一晃,忽然覺得,有一個人陪伴自己,畢竟還是好的,不至于形單影只,他們狄將軍也是一個孤兒,但已經有了妻子,就連他的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