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得并不是十分驚艷的五官，但是笑起來的時候，好像忽然就不一樣了。年少的秦野舟說不出是哪里不一樣，他跟著她笑，也不去計較那些粉筆灰，撐著桌子邊，直接坐到了第一排的課桌上：“會啊。”

    隋漾白了他一眼，嘴角還帶著點笑意，轉身接著擦黑板：“你就會跟我抬杠。”

    “那你說我現在好好學習還來得及嗎？”秦野舟把掃帚扛到肩膀上，抖著腿問她。這個姿勢實在是太像流氓，隋漾大幅度的搖頭：“我覺得來不及。”

    黃昏的光線照著她的側臉，鼻尖上有小小的細膩的絨毛。秦野舟笑了笑，跳下課桌接著掃地，聲音含糊不清：“隋漾，你要是讓我好好學習的話，我就學給你看看。”

    她沒聽清，轉頭看他：“什么？”

    沒有什么。那句話好像用了很大的勇氣才可以說出口，所以再說不出第二遍。回家的時候兩個人是不同的方向，在校門口揮手告別，他看著她的背影，嘆了口氣。

    ☆、我的少女時代（二）

    事實證明，秦野舟所謂的好好學習純屬空談，第二天他照舊拿著她的作業本照抄不誤，但是這次明顯沒有之前那么幸運，因為數學課上忽然要小考，考的恰巧就是作業里出現過的題。

    秦野舟的作業上，這道題答題思路清晰，結果正確。而現在坐在教室里看著卷子，他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抓耳撓腮的急了很久，最后還是把主意打在了前桌的隋漾身上，他本來覺得隋漾不會愿意幫自己的，可是沒多久，她就在書桌下面把手遞了過來。

    秦野舟著急，瞄了老師一眼，伸手就抓過去。那個小紙條被隋漾攥在手里，他摸到了她的手背，觸感溫軟，而她的指尖因為緊張帶了一點涼意。書桌下兩只手緊緊交握，片刻后他尋到了那個汗濕的小紙條，收回手的時候，下意識的呼出口氣。

    那種緊張不是來自于打小抄。秦野舟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有點發燙。隋漾的背影坐的直直的，她有點瘦，校服穿在身上晃晃蕩蕩的，頭發半長不短，有時候還會翹起來幾根。他就這么盯著她的后腦勺，手里的小紙條忘了打開，考試結束的鈴聲已經打響。

    這次小考，隋漾班級第二，秦野舟倒數第二。

    “秦野舟，你說你抄都能抄錯……”隋漾拿著他的卷子一臉痛心疾首，他倒是不太在意的樣子。自習上一直有人說話，他們的聲音融入其中，就這么形成了自己的小世界。

    “我覺得數學還是太難了，不如以后上了高中我選文科吧。”

    “秦野舟，你現在的成績，能不能上高中都不一定。”

    “……我要是去了省一中怎么辦？”

    “切，你就吹吧。”

    “隋漾，你是不是很希望我能好好學習？”

    “關我什么事。”

    “你說唄，我聽你的。”

    隋漾抬起頭，撞見他毫不保留的目光，灼灼的望著她，等她回答。她有點尷尬的清了清嗓子，在臉上燒起來之前把數學書砸到了他的臉上：“寫你的卷子吧！”

    身后是他壓低的笑聲，隋漾捂住耳朵趴在桌子上，心跳亂的一塌糊涂。

    北方的冬天總是來得很快，在氣溫大幅度降下去之前，學校迎來了一年一度的運動會。隋漾體育不好，運動會于她來說就是帶著吃的去給同學加油助威的集會而已。但是秦野舟就不一樣了，任何比賽只要有他，班里得獎就基本定了。

    上午的比賽是長跑，上場之前秦野舟一邊熱身一邊笑嘻嘻的看著隋漾，夸張的伸了伸腿：“一會兒你就等著吧，我給你拿個第一回來。”

    陽光有些刺眼，隋漾瞇著眼睛，站在跑道旁邊：“我聽說四班那個體委也在，你能跑過人家嗎？”

    “試試唄。”他原地蹦了幾下，廣播聲音提醒運動員入場，秦野舟心里一動，伸手在她頭頂一通亂揉，然后在她炸毛的聲音里笑著往賽場跑。他剛剛看到了，隋漾手里拿了一瓶水，他猜測那瓶水就是給他的。

    心里好像被灌進了一大口可樂，咕嘟咕嘟的冒著歡喜的泡泡。秦野舟在起點處做好準備，像是一只蓄勢待發的獵豹。不遠處，隋漾站在終點，他這次長跑大概會路過她兩次，最后停在她面前。

    槍響，比賽開始。

    身邊站了幾個同學，各自給班級里的人加油。不得不說秦野舟這個人，在這一刻人緣有點不好，隋漾身邊全是別的人的名字，她皺了皺眉，眼看著秦野舟就要跑過來了，忽然鼓起勇氣，把手攏在嘴邊，使了全身的力氣大吼。

    “秦野舟！加油！秦野舟！加油！”

    跑道上，少年額頭帶著晶亮的汗水，路過她的時候帶來一陣勁風。他沒有看她，眼神專注的凝視著前方，但隋漾知道他聽見了，那一聲聲加油，他肯定都聽見了。

    第二次，秦野舟從她身邊經過，儼然已經把后面的人落下一大段距離。隋漾也就不再喊加油，他跑近了的時候，她仰起頭，綻開一個大大的笑臉。

    那天的cao場上，人人都看見本來就是第一的秦野舟在最后一圈突然加速，愣是把最后一名甩了一圈還不止。班里的女生沸騰了，從座位上跑下來，秦野舟幾乎是到達終點的同時，面前便出現了好幾瓶水。

    在那些人里，隋漾忽然有點怯場，手里的那瓶水離他有點遠，她的手抬得也不高，看著他氣喘吁吁的走過來，一邊大喘氣一邊朝她伸手：“給我。”

    她一愣，下意識的把手里的水遞過去。

    人聲嘈雜，隋漾看著秦野舟仰頭，隨著吞咽的動作，喉結上下滾動。天藍的過分，云白的過分，就連空氣都有點好聞的過分了。她的眼神挪不開，眼看著他擰上瓶蓋，抹了把嘴角對她笑：“怎么樣，第一吧？”

    他說，我給你拿個第一回來。

    所以運動會結束以后，她收到了他的獎品。學校運動會獎品大多是書本之類的，秦野舟說自己沒有用，隨手就丟給了她。

    黑色筆記本，封面是當時很流行的非主流圖案。

    心里有什么東西，“咔嚓”一聲，秦野舟的笑被定格在那個藍天白云的秋天，定格在跑道整齊的白線。

    ☆、我的少女時代（三）

    第三次月考結束之后，隋漾照舊班級第二，秦野舟班級倒數第三。他拿著成績單還得意洋洋的，說你看，我進步了。

    隋漾擺擺手：“你成績一直都很穩定。”

    他知道她是故意挖苦，也沒太在意，拿了腳下的籃球就要出去，忽然聽見隋漾“啪”的放下了筆，聲音不小，他回頭看她。

    “你上次說你要好好學習。”隋漾面無表情。

    秦野舟倒是笑了：“啊，你希望我好好學習了？”

    “你不是說你聽我的嗎？”隋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