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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顧大太太看自己的大女兒也順眼起來,她滿意地欣賞顧睇端然凝坐的姿容,“睇兒,你在想什么?” 顧睇靜默地抬頭,“母親,曹家的宴會快到了。” “是啊,賀禮母親早已命人準備好了,這個你不必憂心。”顧大太太說道。 “那么,趙表姐也跟我們同去嗎?”顧睇遲疑著問道。 顧大太太一愣。 的確,她忘了考慮趙尋寧這個變數,趙尋寧現在顧家做客,自然不可單獨撇下她,但若讓她同去的話…… 想到趙尋寧那副姿貌,顧大太太就是一陣揪心。她們家的三個女孩子都稱不上絕色,要出奇制勝本就費一番功夫,幾個里頭,又數顧盼稍稍強些,好在她如今容貌有損,倒不怎么礙事。可是趙尋寧……她實在強出太多了。 若讓她在前面出場,勢必會蓋掉幾個女孩子的鋒芒,旁人瞧不瞧得見都是一說;但若讓她后出,怕更成了壓軸之舉,大放異彩。 怎么想都很難辦。 女孩子們都不小了,顧大太太此行是抱著挑女婿的目的,曹家的兒郎她雖不放在心上,來往的賓客里怕是有好的,顧大太太怎肯錯過。 不行,絕對不能讓趙尋寧壞了自家姑娘的姻緣。 顧大太太的眉峰緊緊蹙起。 顧瞟好容易聽明白這一層意思,立刻尖聲叫起來,“母親,一定不能讓她去!” 不能是不能,可是找什么借口呢?要一個合情合理又不被人看出端倪的說辭,還真是不容易呢。 顧大太太的頭又痛起來。 * 赴宴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女孩子們個個都打扮得煥然一新,顧大太太也盡力拾掇齊整,她年華已逝,不需要靠美貌惑人,可是當家大婦的氣勢必不可少。 顧大太太查驗再三,確保諸事都已歸置好,才走到兒子房中,“你今天真不去?” 顧明勇悶悶地躺在床上,用被子蓋住頭,甕聲甕氣說道:“我有點傷風,懶怠動彈,母親代我向曹家致歉就行了。” 顧大太太嘆一口氣。 她這兒子已經一月不怎么出門了,不是說傷風,就是身子不爽,這些天來一直深居簡出,競日窩縮著,連院子都很少去。 顧大太太是過來人,自然知道這并非身病,乃是心病,但究竟是誰讓一向爽朗的兒子得了心病呢? 她有些猜疑是因為趙尋寧的緣故——顧明勇自那日找她勸說無果后,就一直是這副意氣消沉的模樣,與平時迥異。 可顧大太太實在不愿往這方面想,不管怎么樣,一個男人肯為了女人傷神,多半有著更深層次的涵義。 她實在不愿自家好端端的兒子同那個女人有所牽扯。 因而顧大太太只說道:“既如此,你在家好好休養,無事就不必出去了。” 第20章 赴宴 顧明勇嗯了一聲,仍舊將頭縮回被子里。 顧大太太嘆息著離去,臨走還聽到她吩咐玉蘭,“跟姑娘們說一聲,馬車已備好,準備出門了。” 顧明勇在床上躺了半個時辰,只覺心氣翻涌得厲害,始終睡不下去,索性披衣起身,換了一身整潔裝束——他與曹家兄弟交情不錯,這樣大的喜事,若不去賀一賀,實在說不出去。 何況堂堂丈夫,若因冒犯了一個女子就郁郁寡歡,那未免太沒有男子氣了。雖說在曹家可能有撞見趙尋寧的風險,然則男女不同席,想來也用不著懼怕。 顧明勇這般想著,慢慢走出院子,腳步卻一路逡巡,來到趙尋寧院前——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怎么回事,好像雙腳不聽自己使喚似的。 他本以為趙尋寧這會子理應去曹家了,誰知才一過來,就聽到半夏尖利的質問:“太太不是說馬上派車回來接我們小姐嗎,這都半個多時辰了,怎么還不見人來?” 張mama鼻尖冒汗,賠笑道:“今日街上人來人往,恐怕耽擱了些時候,姑娘且耐著性子等等。” 半夏從鼻子里哼了一聲,“你少誑我,我看是你們顧家存心敷衍罷哩。” 這一頂大帽子扣下來,張mama暗暗叫苦。可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她得了表小姐的賞銀,又不好與半夏分證。 顧明勇聽了片刻,不禁皺起眉頭。 曹家與顧家相距不遠,來去也不過半個時辰,再說……他們顧家幾時連車子都不夠用了? 他遂問身邊的劍哥兒,“這是怎么回事,趙姑娘怎么沒跟她們一齊去?” 劍哥兒低聲說道:“是太太說的,家里的馬車淋雨淋壞了,下剩的幾輛好的,坐不下那許多人,所以讓姑娘們先去,回頭再來接表小姐。” 顧明勇聽了,心下便如明鏡一樣,同時暗暗為顧大太太氣惱:他母親還是這般,與小姑娘置什么氣,還使出這么拙劣的手段,平白顯得心胸狹隘。 那兩人還在爭執,忽見趙尋寧裊裊出來,一手倚在門框上,靜靜說道:“半夏,別吵了,再等等吧,實在不來也就算了,沒什么大不了的。” 她今日打扮得格外鮮艷,整個人裹在秾麗的衣裳里,愈顯得素白清瘦,腰身不盈一握。 可是她那種輕描淡寫的語氣就夠讓人生氣的了。 顧明勇猛地站出來,粗聲粗氣喊道:“不必等了,你坐我的車去吧。”于是吩咐劍哥兒備車。 劍哥兒眨了眨眼,“少爺您的車也被太太支走了,太太還以為您今日不去了呢。” 這個母親! 顧明勇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臉也漲得豬肝一般,他怒喝一聲,“那就去雇,我就不信偌大一個登州,找不出一輛馬車來!” 雇車……他們顧家發家幾十年,還從未有過雇車出門的時候呢…… 劍哥兒想說些什么,看看主子的臉色,知道事不可違,只得領命而去。 張mama怕引火燒身,急急找了個借口逃走,園中只余下顧明勇同趙家主仆對立站著。 顧明勇只覺坐立難安,有如芒刺在背——雖然趙尋寧根本沒在看他。 好在劍哥兒回來得很快:只要有銀錢,雇車是相當容易的。 車子雖拉來了,顧明勇心中卻仍是惴惴:倘若趙尋寧不肯就坐,他可就真鬧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