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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不忍失信于我,可聶家人三番四次要他續弦為聶家留后。為人子女,傳宗接代之事本就是責任,聶郎一生讀圣賢書,又怎會愿意做出大逆不道之事,讓聶家無后?” 夏安淺:“……” 她久不和來自人間的這些人鬼相處,竟不知道如今人的腦子里居然裝的都是這些東西。 金十娘沒有看向夏安淺,她似乎只是需要一個聆聽的人一般,一旦話題打開了就收不住。于是夏安淺得知了金十娘和聶鵬云兩人的往事。 金十娘認識聶鵬云那一年,雙八年華。當年的聶鵬云弱冠之年,尚未有婚約,他寒窗苦讀十余載,十年磨一劍,準備上京參加科舉以考取功名。誰知他在上京途中路過杭州時,忽然染了重病昏倒在路邊。 正好那時金十娘的母親去世,她出于一片孝心,跟父親請求到杭州城外的尼姑庵為母親吃齋念佛,為去世的母親積德。金父感動于她的一片孝心,便準了。 “大概,很多事情都是注定的。聶郎病倒在杭州城的郊外,平時行人也不多見,我那日剛好為母親謄抄完經書出門散步,便見到了他?!?/br> 陷入回憶中的金十娘臉上流露了少女般的神色,她的嘴角微微揚起,五官的線條也變得柔和,若不是她的臉色是死人的慘白,那么她此刻定然是宛如墜入愛河般的少女一般美麗動人。 “我讓隨行的丫鬟跑去附近的靈隱寺去求救,我住的地方是尼姑庵,出家人四大皆空,可因為我在尼姑庵暫住,師太們肯定不會收留他,可靈隱寺的和尚們就不一樣了。我陪著他在等丫鬟回來的時候,他忽然醒了。我至今還記得他跟我說的第一句話,他跟我說,我長得真好看。” 其實,那時候的青年,何止是說了一句話,他被病痛折磨著,渾身發熱,神志不清??吹搅艘粋€如花似玉的少女坐在他身旁,便以為自己在夢中,他火熱的手掌一把抓住了少女的手腕,眼神炙熱。他說:“我從未見過如此絕色之人,如今得見姑娘,雖死無憾。” 少女從未被人如此孟浪地對待,心中又驚又怒,可當迎著他炙熱的目光時,心卻不受控制地狂跳。青年雖然病重,面容消瘦,可竟也不難看。少女咬著唇,想要將手抽出來,可也不知道病中的青年哪來那么大的氣力,將她的手抓得死緊,弄得她又羞又窘。 青年那一病,就耽誤了上京科舉的事情,只好在靈隱寺住下養病。 靈隱寺與尼姑庵相隔不遠,已經痊愈的青年聽靈隱寺的住持說他是一戶人家的姑娘發現,派丫鬟到寺里送信救下來的。聽說那個姑娘,就在不遠的尼姑庵暫住,為亡母謄抄經文以祈求母親在陰間免受苦難。痊愈后的青年時常在離尼姑庵不遠處的桃花林里流連,他本是想當面見那姑娘一面,親自道謝。 他見到少女的時候,少女恰逢在桃花盛開的道路上走來,一身淺紫羅裙,肌膚勝雪。 人面桃花相映紅。 青年上前,忽然朝少女深深一揖。 少女驚呼著后退了兩步。 “姑娘,莫慌。小生姓聶名云鵬,家住聶家村,三月前擬上京參加科舉誰知重病纏身,書童以為我回天無力,竟棄我而去,幸得姑娘菩薩心腸,派人前去靈隱寺讓主持救我一命。救命之恩,沒齒難忘?!?/br> 青年舉至彬彬有禮,并無冒犯之意。少女這才定了定神,看向前方的青年。 一臉病容時的青年不難看,可當青年病愈后又在靈隱寺中休養了些時日之后,少女才發現,原來他長得十分英俊。 他不似一般讀書人般身材單薄,身材頎長,劍眉星目。真是難以想象,這樣的人,會病倒在荒郊野外。少女咬著下唇,抬起雙目怯怯地看向他。 青年毫不吝嗇地朝她露出一個笑容,“小生冒昧,不知能否有幸得知姑娘芳名?” 尚在閨中的女子,若是隨意向別人透露自己的姓名,本就是不妥之舉??缮倥男θ?,卻沒想那么多,她的俏臉飛紅,螓首低垂,“我姓金,家中排行第十,家人喊我十娘?!?/br> 青年一愣,隨即朝她作揖,“金姑娘,小生有禮?!?/br> 少女望著他,微微一笑,儀態萬千地行了一個萬福禮,“公子萬福?!?/br> 男俊女美,正直少女懷春青年風流的年紀,接下來的一切似乎便已順理成章。每天傍晚,金十娘都會自己去桃花林中散步,而青年心中仰慕佳人,十分殷勤,時而在林中為其作畫,時而與之在桃花樹下漫步。 花前月下,一來二往,便是情愫暗生。 金十娘雙手抱膝,望著眼前不斷流淌著的河水,輕聲說道:“我與聶郎兩情相悅,可好景不長,他說他離家已久,許久沒有音訊,家人定然十分擔心,要回聶家村。他既然要走,我自然是要和他一起的。我與他情定一生,定然生死相隨。我便讓他上門去跟我父親提親,誰知他上門提親之時,父親告訴他,早已為我定下婚約。聶郎以為我在欺瞞他,萬念俱焚。父親怎能趁我還在為母親吃齋念經之時,不考慮我的意思,便為我訂了親?” 夏安淺沒搭腔。 金十娘轉頭,看向夏安淺,她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說道:“父親擅自為我定親,絲毫不考慮我是否心有所屬,我又何必再有顧慮?后來,我決定了要跟聶郎私奔?!?/br> 夏安淺:“……” 第6章 鬼妻(六) 夏安淺不是土著,可身為穿越人士的時候,好歹是當了半年的大家閨秀,該知道的該明白的,心里都清楚。 古時女人與人私奔,是沒有資格被男方迎娶為正妻的,可金十娘確實是聶鵬云的正妻。 金十娘轉頭,看向夏安淺,臉上露出一個笑容,“你也很意外對不對?我與聶郎私奔,他居然還能用正妻之禮來迎娶我,對待我?!?/br> 夏安淺默了默,“有什么好意外的,你是為他才離家的。你們情定一生,他將你迎娶為正妻難道不是應該的?” 金十娘眉頭微皺了下,語氣有些不快,“為何是應該?他將我帶回聶家村的時候,與家人說要迎娶我,他的家人反對,非要我當一個小妾。可聶郎不忍我受委屈,在他父親門前跪了三天三夜,終于讓他父親點頭同意,讓我嫁入聶家,光明正大地當他的妻子。若是旁人,如何能與他一般?” 金十娘言下之意,竟是聶鵬云那樣的舉動,在當時來說已是驚世駭俗,因此在她的心中,別的人再好也比不上她的聶郎,無論后來她的聶郎做了什么事情,都不是聶郎的錯。 夏安淺偏頭,盯著金十娘片刻。 金十娘被她盯得有些莫名其妙,“你、你這般望著我做什么?” 夏安淺移開了視線,“聽你所言,你和聶鵬云互生情愫的時候,正是你在尼姑庵中為你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