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把頭一悶，不耐煩道。

    王楓無語，“我要走了，誰照顧你？”

    “不用人照顧，我自己能行。每天早上給我送點飯來就好?！?/br>
    固執(zhí)！死倔犟！王楓一邊心里暗罵，一邊往外走。走著走著，她還是忍不住了，走回到床邊道，“你不愛聽我也得說。自從春節(jié)后，你看阿寧有回來嗎？你再固執(zhí)下去，女兒可真就沒了。”

    “沒就沒。那種不孝女兒，我才不稀罕呢?！蓖鯓遄煊驳?。

    “你什么事都要管，什么事都要阿寧聽你的，她受得了才怪！又不是機器人，你下個命令，她做個動作。那是個人，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思維能力！”王楓低吼道。

    王樺眉頭皺成川字，奇怪地看向親妹，“你怎么了？這話不像是你平常會說的?！?/br>
    “怎么了？開竅了唄。”王楓自嘲地笑了笑。

    “搬家半年，我感覺自己整個人比過去輕松太多。以前我也覺得女兒又不懂事，又不聽話，我年紀大，生活經(jīng)驗足，她該聽我的。但最近我才知道，阿靜看事可比我明白多了，做的決定也大多是正確的。認為年紀大做出的決定就是對的，那才是糊涂蛋干的事呢?！?/br>
    “我耳根子軟，性子也軟，有時候強硬不起來，不得不做些違心的事。但阿靜從不這樣，她有自己的主見，也從不理會別人怎么想怎么看。說實話，有時候我挺羨慕她的，因為我就辦不到?！?/br>
    “別看阿靜她們年紀是小，但接觸到的東西比咱們多多了，眼界也不一樣。親姐妹才好心提醒你，這話以后我都不會再說。你要是執(zhí)迷不悟，那就隨便你吧?！闭f完，她轉(zhuǎn)頭就走。

    王樺艱難地翻了個身，忿忿道，“我才沒有那種沒良心的女兒?！?/br>
    **

    得知大姨住院，許靜猶豫了下，還是決定把這件事告訴表姐。她在企鵝上打完字沒一會兒，表姐就回復(fù)，“知道了?！?/br>
    表姐該不會想親自去照顧大姨吧？許靜有點擔心，就見表姐接著回復(fù)，“我會請個護工照顧我媽一星期，自己就不過去了?！?/br>
    許靜心下一松，并立即察覺到，表姐是真的跟以前不一樣了。

    一個星期轉(zhuǎn)瞬即逝。

    大姨出院那天，估摸著自家老媽一個人搞不定，許靜特意請假去接。到了醫(yī)院門口，出租車等在外面，許靜就見大姨面色蒼白、紅著眼圈、被她媽攙扶出來。

    等把大姨扶進車里，許靜拉拉自家老媽衣袖，低聲問，“怎么回事？”難道醫(yī)院住的太舒服，舍不得回家了？

    王楓輕嘆一聲，同樣低聲道，“住院一星期，除了我，一個人都沒來看她，反倒是被她認定是沒良心的女兒花錢給她請了個護工照顧她。說到底，她就是分不清親疏！對她好的人她不珍惜，不把她當回事的人，她還以為跟人家交情好的不得了呢?，F(xiàn)在看清楚了，大概受了點刺激，心里難受?！?/br>
    許靜微囧，“她一直很糊涂。該不會在她心里，還覺得自己很能干吧？”

    王楓望天，含糊著說，“各人看法不一樣嘛……”

    許靜徹底無語了。

    **

    炸雞小區(qū)五樓的房子一通好風(fēng)，王楓就趕緊搬了進去，把六樓的房子讓給女兒。

    因為喬遷是件大喜事，再加上搬進六樓的時候沒慶祝，于是這回搬家的時候，王楓特意提前邀請親姐到新家來，打算做一大桌好菜，一起熱鬧熱鬧。

    王樺沉默很久后說，“讓阿靜把阿寧和孩子也喊來吧，我想見見外孫女?！?/br>
    王楓有點為難，“這可不能保證，阿靜不一定聯(lián)系得到?！?/br>
    “不管最終會不會來，麻煩阿靜幫我?guī)€話?！蓖鯓迳裆珣脩玫摹?/br>
    “那行?！蓖鯒饕豢诖饝?yīng)下來。主要是親姐自從大病一場后，情緒一直很低落，她瞧著覺得挺可憐。

    許靜得知后，腦海里冒出的第一個念頭是，“大姨太久沒見表姐，是不是又想訓(xùn)表姐一頓啊？”

    “應(yīng)該不會吧……”王楓心里也沒底，“我之前有勸過她，讓她看開點。”

    許靜無語。她很想說，老媽，你自己還沒能完全看開呢，居然去勸別人……

    “反正也就是帶句話的事，就幫她這一回吧。不過就這一次，要是阿寧肯來，見了面她倆又鬧得不愉快，以后不管你姨說什么，咱們都不理她了?！闭f完，王楓眼巴巴看著女兒，征求意見，“你看行不行？”

    “主意不錯?！痹S靜頷首。她怕老媽心軟，著重強調(diào)，“我不開玩笑，就這一次啊。要是再出幺蛾子，之后就算大姨在我面前哭到暈過去，我也會當成沒看見的。”

    在許靜心里，大姨再可憐，也可憐不過表姐去。攤上那么個媽，表姐哭都哭不出來。

    “就這一次?！蓖鯒鲾蒯斀罔F地回道。

    于是，許靜在企鵝上轉(zhuǎn)告表姐。

    “既然她想見囡囡，那我就帶著孩子回去一趟。不過我只去你家，并且你得在場。萬一有點什么事，你在能幫我?！北斫愫芸旎貜?fù)。

    “那地點就定在炸雞小區(qū)六樓吧，就是你春節(jié)來的地方?！痹S靜拍板決定。

    “恩，到時候見?！?/br>
    喬遷宴當天早上，王楓一直在親姐耳邊嘮叨，“阿寧答應(yīng)會過來。待會兒你見了她，一定要控制住自己脾氣。有話好好說，不要沖她發(fā)火。這是最后一回幫你搭橋牽線，萬一鬧僵，估計你以后只能春節(jié)才能見女兒了。”

    王樺默默聽著，一句話不說。

    王楓十分懷疑自己的話白說了，人家根本沒聽進去。

    “我來啦?！彪S著說話聲響起，王寧走了進來，身邊帶了輛推車。

    王楓“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張了張嘴，卻沒能發(fā)出聲。

    王寧逗弄躺在推車里的漂亮寶寶，教育她，“寶寶快喊人。出來之前，mama是怎么教你的？”

    “外婆，婆婆，阿、阿姨。”寶寶根本分不清誰是誰，只細聲細氣地把每個稱呼喊一遍。

    “真聰明。”王寧吧唧一口親在女兒臉蛋上。

    王樺一陣恍惚。她突然想起阿寧小時候，也是這么粉粉嫩嫩的一團。阿寧每次看見她，都會笑得格外開心。如果她不是那么強勢，如果她有好好跟女兒交流，一家人是不是就能繼續(xù)住在一起？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