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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走去,有空的時候就親手去將“與歸堂”楠木廳里的種種家具陳設都擦一遍。有客人在的時候他也會出來陪席,也不怎么說話,只是偶爾會沖食客們驕傲地冒一句:“這是我們阮家的菜式!” 而阮正源再見到阿俏的時候,始終都會笑嘻嘻地說一句話:“是命,是命,阿俏,你這是命里注定……” 阮茂學看不下去,請了大夫給阮正源整治,待到確診,大夫們一致認為,阮老爺子的精神確實出了一點兒問題。這種疾病的癥狀并不明顯,而患者則始終在真實和他所臆想的世界之內切換,所以格外容易被人忽略。 到如今,這位老人家,卻恐怕早已活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了。 大夫下了診斷書,通知阮家,阮老爺子需要時時刻刻有人陪護。 于是阮茂學辭了市府文員的工作,回家來親自陪護阮老爺子。 “阮家菜”那幾成干股的去向,最終也水落石出。 常小玉那里,被告知阮茂學當年轉讓干股給她的程序少了關鍵手續,轉讓無效。她手里那一成干股還是阮茂學的。常家母女驚慌失措地求到阮家門上來,然而阮茂學卻再也不輕易點頭了。 “求我已經沒有用了!”阮茂學長嘆一口氣,“如今我也捉襟見肘?!?/br> 畢竟阮茂學辭去了市府文員的工作,留在家為阮老爺子侍疾。阮家除了阿俏主持的生意之外,暫時沒有別的進項。 “小玉這里,我會每月給五十現洋供你花銷。你若愿意便罷,你若不愿,我可以簽遣放文書,從此以后,小玉可以自行婚嫁,以后與阮家再無瓜葛?!?/br> 阮茂學這話說得客氣又疏離。 聽見這話,常嬸兒就沖上來,拽著阮茂學的衣領,捶著他的胸口,大罵他沒有良心。 “五十現洋,還讓不讓人活啦!”常嬸兒一副與人拼命的架勢。 其實時下物價,五十現洋,她們也能活得不錯,只是落差太大,沒法兒承受。 “娘,煩不煩?”常小玉的態度卻與她娘截然相反,只冷著一張臉,就離了阮家。 這常小玉心里明白得很,自從上次阮浩宇出事,阮茂學在她的小院里連怕帶愧地待了一晚之后,這位二老爺就再也沒有近過她的身。她只是個名存實亡的姨太太。與其這樣,倒不如先靠著阮家的供養,趕緊先找起下家。 果然,一個月后,常小玉來請阮茂學簽了遣放文書。這時候她已經找好了對象,一轉臉就嫁了旁人了,是好是歹則全憑她自己的眼光。從此常小玉的日子吵吵嚷嚷打打鬧鬧地過,再與阮家沒有糾葛。 此乃后話。 阿俏處理完阮家這些麻煩事,準備去一趟上海。她接到了阮清瑤的來信,說幾名醫術精湛的大夫會一起來上海給周牧云會診,準備要給他動手術。 阮清瑤的字里行間透著焦慮。阿俏明白她的心情,既盼著周牧云恢復視力,能夠重上藍天,卻也怕周牧云重見光明,從而發現,一直陪著他的,其實不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想到這里,阿俏就與沈謙提了提。沈謙剛好也打算去一趟上海,當下便去安排。 臨走之前,阮茂學來尋阿俏。 上一次阮茂學將名下僅剩的一成干股轉給阿俏的時候,父女兩人曾經有過短暫的互陳心跡。阮茂學直接承認,自己是個不合格的父親,也告訴她,曾經在多少個夜晚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就算是像他這樣優柔寡斷的男人,也有無法割舍的親情與愛情。 阿俏聽了阮茂學的話,才覺得其實這個父親,她從未了解過,甚至也從未試圖去了解。想到這里,阿俏心中也難免起些愧疚。 ——她,究竟有沒有資格去原諒這位父親? 豈料阮茂學一開口,期期艾艾地問:“阿俏,你娘,你娘在上海,可好……” 阿俏一點頭:“爹,放心吧,我娘過得很好?!?/br> 豈知這時阮茂學臉上冒出可疑的紅暈,言語更加吞吞吐吐,低沉著嗓音問阿俏:“那你覺得,你娘有沒有可能……” “原諒我”這三個字始終都在他舌尖上打轉,卻就是說不出口。到最后阮茂學漲紅了臉,重重地“唉”了一聲,轉身便走。 卻聽阿俏在自己身后說:“爹,您的意思我明白。我會轉答給娘知道的。只不過……” 阮茂學大喜,猛地轉過身,動作太快,導致眼鏡從他鼻梁上歪了下來。 “……不過,我也沒法左右我娘的心意?!?/br> 阿俏在說大實話。 寧淑那個人,一定拿定了主意,就十頭牛也拉不回來。這一點,他們阮家人,其實都差不多。 阮茂學的眼光卻依舊欣喜地在鏡片后面亂抖,激動地說:“不要緊,不要緊,阿俏,只要你娘能知道,能知道……” ——能知道他這般愧疚與悔過的心意就行。 阿俏便點了頭,帶著一番心意去了上海。 沈謙一到上海就忙了起來,這回連阿俏都覺出些不同。他不止再沒功夫陪阿俏出去走走看看,又是甚至會忙到很晚,披星戴月地回來。只不過他一回來,就能享受阿俏給他留的一份宵夜。 阿俏則不需要沈謙格外關照,她對上海這座城市已經很熟悉了,完全可以自己行動。 她先去了醫院安慰惶惶不可終日的二姐阮清瑤。 “二姐,你放心吧,老周是個好人,好人自有好報。他的眼睛一定能好起來的?!?/br> 阮清瑤卻愁腸百結,她也盼著周牧云能重見光明啊,可這豈不是便意味著她能在老周身邊陪伴的日子,也終于到了盡頭了。待周牧云雙眼能看清是她的時候,她豈不是便就此搖碎了周牧云的夢? “姐,我倒是覺得,老周未必便辨不出來,這些日子陪伴他的人是誰?!?/br> 阿俏提醒二姐。 阮清瑤卻伸出手搖著頭,說:“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她想,阿俏怎么會明白這種感覺。當周牧云握著她的手叫“阿俏”的時候,臉上的那種表情,口中的那般溫柔,令她的心……都要碎了。 確實曾經銘心刻骨地愛過一回吧,所以一旦得了些回報,便陷入甜蜜的陷阱,不可自拔。 阿俏卻搖頭,勸她:“即便老周現在還不知道,你也該讓他漸漸明白起來?!?/br> 總不能一輩子這樣下去。 阮清瑤低下頭,似乎要下決心,卻陡然搖著頭道:“不,阿俏,你不知道。我是怕,我是怕……” 她的擔心也很現實,怕一旦戳破了真相,周牧云一時接受不了這個打擊,回頭他眼上的傷又有所反復。 “姐,你自己拿主意吧!”阿俏勸不動她,“總之我有些預感,覺得老周該是知道些什么的?!?/br> 這姐妹二人相對,一時都感無話可說。于是阮清瑤還是帶阿俏去病房看了看周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