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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臉,伸筷子挾了一段蘆蒿,送入口中,慢慢嚼了,那表情幾乎在說:就算是毒|藥,我也給你都吃了。 狄九心生疑惑,心想:沒有這么難吃吧!當即也挾了一筷,送入口中,忍不住大聲稱贊:“嫩,好嫩!” 初春的蘆蒿最嫩。 阿俏更是只取了最嫩的一段尖尖,一點一點擇出來。旁人家能炒十盤的量,在她這兒,也就只炒出這么一盤。 只見沈謙又挾了一段,送入口中,這回仿佛他能適應蘆蒿那種微帶些許苦味的香氣了,而且漸漸地品出些滋味。他嘗畢笑著對阿俏說:“以后阮小姐請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絕無二話的。” 狄九會意,趕緊開腔:“哎呀,這哪行?沈先生難道不是有好些東西忌口不吃的?” 沈謙見他配合得絕妙,暗中豎了豎拇指,當即說:“以后要處一輩子的人,自然是她做什么,我吃什么,絕不敢有二話。” 阿俏見他已經將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立時明白這周逸云該是已經將話給“帶到”了,忍不住臉上一陣發熱,趕緊去將從醬園帶來的小菜各自取了一點兒,用小碟兒盛了,端到桌面上來,打橫坐下,聽狄九與沈謙說話。 “是我沒用” 話題一回到省城里最近的新鮮事兒上,狄九又老調重彈。阿俏聽了幾乎想要打他。 “那些人,是幫里的,我大多見過。”狄九咧嘴一笑,神情有些落寞。“我當年也發愿,想讓幫里的兄弟們,尤其是幫里那些勤勤懇懇,肯以手藝為生的人,過上好日子。可是看起來,我和阿缺差得很遠那!” “阿缺?” 阿俏與沈謙互視一眼,知道該是指的衛缺。 狄九飲不得酒,只能從善如流地喝了一口粥,那端碗的架勢隱隱還有些當年“大碗喝酒”的威風。 “我們這些人,其實都是苦哈哈的出身,祖上有拉纖的、有挑擔的、有撐船的,大多不識幾個字,從小在江邊碼頭上討生活。后來我們這些人琢磨出好些又簡單、又下飯的菜式,苦力們吃了都說好。因為這個機緣,碼頭旁邊就慢慢地出了個幫會,幫會里的人號稱是‘江湖中人’,做出來的菜式叫‘江湖菜’,大家有豪情,有干勁兒,一有機會就拼命干活兒掙錢,為的是什么?還不是想讓咱們的下一輩也能讀點兒書,人生能多點兒機會,別總再過那么苦的日子了。” “可是……” 狄九說到這兒,聲音一噎。 阿俏心想:狄九看來對他那個江湖幫會感情很深,也不知當初是怎么從幫里反出的,竟讓人那么不待見他。 沈謙則始終沒吭聲,只管盯著狄九出神,似乎在思索什么。 “后來我們有些菜式,就叫城里那些官老爺家的廚師給學去了,后來傳到酒樓里,改成了特別精致的上好菜式,好幾個大洋一道菜,酒樓賺得盆滿缽滿。我們這些創了菜式出來的人,反倒什么都沒得。” “于是我們就去質問那些酒樓。酒樓一本正經說是從某某官老爺子傳出來的方子。我們再去問那起子當官的人,他們哪里肯管這個啊,到最后還不是我們自己……來保護自己?” 阿俏與沈謙對視一眼,兩人都知道狄九輕描淡寫,可當初“江湖菜”卻十足十地在風雨飄搖中誕生、成長、壯大的。 “完了那些酒樓還恥笑我們,問我們怎么也不照照鏡子,看看我們的‘江湖菜’能不能上得臺面。” “當時幫里好些兄弟們都氣不過,有人就立誓,將來總有一天,要將那些做所謂正統飲食生意的酒樓全部都打敗!” “那人是……”沈謙忍不住打斷了狄九的話。 狄九點頭,說:“是的,那人就是衛缺,他那會兒還年輕,是個孩子,我們都叫他阿缺。沒曾想這么幾年以后,帶同大家一起殺到省城里來的,就是阿缺。” 阿俏點點頭。 這與她所猜想的相差仿佛,省城里一夜之間,多出來這么多小吃攤子,而且攤位布局合理,各不沖突,一定是事先謀定而后動,早早就計算好了的。 “我為什么說我本人沒用呢?”狄九百無聊賴地說,“當年我從幫會里退出來的時候,也曾信誓旦旦地想在省城做一番事業的,可是到最后卻發現,獨木難支,寸步難行,混了這么多年,還只守著個小小的店面。” 他望望沈謙,補了一句,“若是我沒遇見先生這樣的貴人……” 他見到沈謙比了個手勢,連忙改口,“若是我沒遇見阿俏姑娘這樣的貴人,我到現在都是個黑戶。” 阿俏明白狄九的痛處。她知道當初狄九進省城的時候是背了案底的,所以一直見不得光,只能偷摸著開個小店面。否則憑狄九的手藝,他也不至于混得那么慘。 可是無論阿俏怎么旁敲側擊,狄九就是不肯實說,他當初是怎么背上案底,又是怎么反出“江湖幫”的。 “狄九叔,我也不知該怎么勸你。我只是想說,菜式是不分貴賤的。最終評判菜式的,都是人,是那些平平常常的食客。你的店也許眼下沒生意,可是那些常年信賴你,喜歡你這間面館的主顧,嘗試過外頭的新鮮吃食之后,一定都會回來。” 阿俏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所以,狄九叔,你可別妄自菲薄,你這間小面館,鐵定能長長久久地開著,成為個百年老店!” 狄九聽阿俏這么說,心里安慰,臉上總算多了點兒笑模樣。 反倒是沈謙,凝神想了又想,最后問狄九:“那個衛缺,究竟是何等樣人,狄九叔可否為我們介紹一二?你可知道,自從衛缺那天向‘四川酒家’發出挑戰,這短短幾天,他已經連下三城,贏了城里的三家酒樓了。” 第162章 據沈謙所說,那衛缺在短短三天之內,連贏三場比試,贏了包括“四川酒家”在內的三間酒樓。 對于阿俏來說,衛缺能贏三場比試,并不出奇。出奇的在于他這三場比試的方式不同,所做的菜式,品嘗的人不同,而衛缺毫不例外都以較大優勢勝出了。 第一場,衛缺對陣“四川酒家”,請了業內知名的幾位名廚,算是專業評審,一一點評,衛缺以七對三的優勢全勝。“四川酒家”的幾名廚師,原本自視甚高,看不起衛缺做的“土菜”,輸了之后,對衛缺的菜式,不得不服。 第二場,衛缺叫板省城新晉名店“聚仙閣”,雙方各自擺流水席,前來觀賽和品嘗的省城市民大約有五六百人,由這些普通市民投票,衛缺以壓倒性的優勢,教“聚賢閣”輸得沒有半點兒脾氣。 第三場,衛缺點名點了城內經營百年的老字號“青云樓”,“青云樓”提出比試時限定材料、限定菜式,甚至限定調味的味型。比試的結果是由雙方相互品嘗,彼此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