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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說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畢竟寇家不做私房菜的生意,可是說到底,提起“私房宴席”這幾個字,寇家倒也確實是可以與阮家相提并論的。 阿俏此舉,也確實有試探阮家的意思在里頭果然,此事之后阮家的態(tài)度昭然若揭:她是阮家的女兒,就該牢牢地依附家族,聽阮家的話。 阮正源笑笑:“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兒,就讓它過去好了。爺爺想起這茬兒,確實曾有那么一瞬的不順心。可是令爺爺欣慰的,卻是另一件事。” 老爺子說著站起了身,背著手望著阮家先祖留下的那副中堂,似是非常滿意地點了點頭:“你肯為了阮家而回來,爺爺很是安慰。” 阿俏曉得自己早先反駁父親的話,也已經(jīng)被祖父全聽了去。不過她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對,她之所以回省城,本就是為了阮家。 “爺爺還記得你去惠山之前,在這間屋子里說過的話。”阮正源沒有回頭,繼續(xù)望著那副中堂,上面寫著“人莫不飲食也,鮮能知味也”幾個大字。 阿俏也一樣記得清清楚楚,當時阮正源問過她:若是她成為“云林菜”的傳人,能獨當一面,舉起‘云林菜’的招牌,不再需要阮家……她會如何。而當時她的答案是:“無論阿俏在惠山能學到什么,阿俏都會是個阮家人。” 到了此時此地,阿俏不由自主地將這句話再次當著阮正源的面說了出來。 “不錯!”阮正源這時候回過了頭,盯著阿俏。阿俏覺得這個一向和藹慈愛的祖父目光突然變得犀利,似乎想要看穿自己的心,想知道自己說的是不是真心實意的話。 “不錯,阿俏,你是阮家最看重的人,爺爺希望你記住,是阮家造就了你,日后,也要靠你,將阮家的擔子都挑起來。” 耳中聽著阮正源這么說,阿俏竟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爺爺,您別這么說,阿俏不過是阮家的一個尋常女孩子,光咱們這一房就上有二姐清瑤,下有弟弟浩宇,爺爺您這么說,阿俏當不起。” 阮正源的目光并沒有因阿俏這么說而發(fā)生任何變化,他持續(xù)久久地盯著阿俏,似乎想要辨清阿俏究竟是真的這么想,還是在以退為進。 片刻后阮正源收回目光,嘲弄地抬了抬唇角,淡淡地開口:“阿俏,阮家將你放在外祖寧家,一放就是十五年,當年你回到省城的時候,恐怕并不明白背后真正的原因!” 阿俏聽見這話,皺起眉頭,心頭上仿佛有一塊大石,壓得死死的。 她一直以為,阮家人其實并不在乎她這么個可有可無的女兒,待她十五歲后將她招回省城,不過是要用她,要使喚她,要她為阮家賣命。 而她,她則鐵了心要做自己,不再受旁人擺布,做自己想要成為的那個“阮阿俏”。 可是到了今日,突然聽阮正源提起這“真正的原因”,阿俏胸口不免一窒,再次往后退了一步,同時輕聲喚道:“祖父!” 阮正源在阿俏面前施施然坐下,打開面前的一本書冊,阿俏清楚地看見,幾張微微泛黃的老照片從書冊中掉落出來。 “阮茂學寧淑女公子滿月留念”,那上面每一個字,阿俏都記得清清楚楚,始終不能忘懷。 “你的弟弟暫且不說,他年紀比你小得多,天資如何,毅力如何,眼下還不定,要看以后。”阮正源不再望著阿俏,而是像自言自語一樣緩緩往下說。 “可是你的jiejie清瑤,你不妨想一想,將你和她比上一比,你會覺得她不比你更有資格繼承阮家的家業(yè)么?” 阿俏的臉色有點兒發(fā)白。 阮清瑤性情驕縱,自幼好逸惡勞,不喜廚事,貪圖享樂。而且阮清瑤從很小的時候起,就裝作味覺不靈敏,嘗不出細微的味道差別。若從這一點上說,阮清瑤的確不是一個能將“阮家菜”傳承下去的人選。 可難道,就因為這個原因,她阮阿俏,才會被留在寧家十五年,交由舅父舅母在鄉(xiāng)下小鎮(zhèn)上撫養(yǎng)長大的? 阿俏已經(jīng)隱隱約約想到了什么,可是卻始終不明了。 “那這樣,爺爺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阮正源見到阿俏的面色,繼續(xù)笑得溫煦,“你jiejie清瑤,在兩歲多快三歲的時候,有一天保姆喂她喝雞湯,她死活不肯喝,爺爺問她為什么,清瑤只哭著搖頭,說雞湯里有藥味,她沒病不用喝藥。” 阿俏聽了這個故事,雖然還不明白阮正源的用意,可是無端端地,她心頭開始一陣陣地發(fā)冷。 “爺爺當時就納悶了,好好的雞湯,怎么會有藥味。”阮正源續(xù)道,“當時家里生意做得還不是太大,有時用不了那么多活雞,剩下了的就會拴在柴房里圈養(yǎng)上幾天。用來給清瑤熬雞湯的,恰巧是在家里養(yǎng)了幾天的一只。于是我去問家里的廚子,廚子沒辦法只能點頭承認,說在那前幾天外頭有雞瘟,他就給那幾只雞服了一點兒清涼的藥物,想著反正就要屠宰了。幾天之后廚子宰了雞熬出了雞湯,自己嘗著沒什么問題,就呈上給了全家……” “家里這么多人,只有清瑤一個,嘗出了雞湯里面的藥味。” 此時阿俏已經(jīng)幾乎退到了阮正源書房的門邊,將背心靠在冰涼的門板上,她聽了這個故事,心中早已大亮:在兩三歲的時候,阮清瑤味覺靈敏的秘密,就已經(jīng)教祖父摸得一清二楚,難為她竟還自以為得意地瞞著旁人,瞞了這么多年。 “所以,阿俏,你想一想,如果你一直在省城長大,如果你也成為清瑤今天的這副樣子,阮家……會怎樣,祖父的心愿……又會怎樣?” 阿俏低下頭,這才覺得自己上下牙齒在微微打戰(zhàn)。 她一直以為,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棄子”,是被人生下來就拋在腦后的可憐蟲,而父親原配所出,長她兩三歲的jiejie才是始終被人偏愛的那一個。 可如今聽祖父阮正源所說,她才知道,她不是棄子,她才是被阮正源親自挑選中,自幼就祖父當成是可以繼承阮家的人來看待的……寵兒? 阮正源說得沒有錯,她,的確是阮家刻意造就的,她前十五歲的人生,不不不……甚至直到現(xiàn)在,今天,她所走過全部的道路,都是面前這個人,這個暗地里主宰著阮家各人命運的祖父,一手安排,看著她走下去的。 而阮清瑤,或許原本也能成為與她一樣的人,可是卻因為沒被選中的緣故,被放任自流,嬌慣成了現(xiàn)在這一副模樣。 或許她此刻應該感到驕傲與幸運,因為她就是那個“被選中的”,可是此刻阿俏心中一片冰冷。 這,真的是,她所想要的嗎? “阿俏,你若是辜負阮家,不僅會辜負祖父的期望,也一樣會辜負阮家的……這些人。” 阮正源說話的時候,目光終于再度轉(zhuǎn)回慈和與期許。可是阿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