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嗽了一聲,然后抬起頭板著臉,語氣冷淡地開口:“打擾各位了,我是常駐本省的少尉沈謹,受命統(tǒng)籌本省的軍需。這次過來,是特地過來請一位杜晟峰杜老板,前往軍部去談一談杜家提供偽劣軍需一事的。” 故意提供偽劣軍需,這個罪名,一旦查實,足夠讓杜晟峰進號子里待上好幾年的。 杜晟峰一下子變了臉色,整個人往后退了一步,仿佛想要躲到阮老爺子身后去似的,適才的囂張氣焰,早已拋到爪哇島去了。 “另外,”沈謹望著大廳里幾十名杜家的壯漢打手,“剛剛巡捕房接到報案,說是醉仙居這里有人尋釁滋事,擾亂治安。我等有責(zé)任在身,既然已經(jīng)到了這里,自然要為本省的治安做些貢獻!” 他話音剛落,沈謹手下的士兵已經(jīng)動手,放下木倉,或一對一,或兩三個圍攻一人,幾乎是眨眼的功夫,已經(jīng)將杜家的打手一起收拾了。醉仙居樓上其他人讓在一旁,心中無不暗暗稱快! 轉(zhuǎn)眼間,樓上士兵已經(jīng)陸續(xù)押著杜家打手下樓。姜曼容此時也慢慢地“醒”了過來,一眼瞥見沈謹少年英武,趕緊曲了雙腿,雙臂緩緩地撐起身子,低下頸項,力爭將最優(yōu)美的曲線全顯露出來。 只可惜沈謹無暇看她,此刻曾華池突然醒悟,雙手抱拳走了上來:“沈大少,您……您莫非就是士安的兄長?” 士安是沈謙的字,曾華池故意這么說,以顯示他與沈謙的親密。早先曾華池還暗暗盤算著要去質(zhì)問沈謙那瓷器的事兒,可是待到沈謙的兄長出現(xiàn),提醒了他,沈謙身份平常,可是沈家卻不簡單,若是得罪了沈督軍,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沈謹只是微微點頭向曾華池示意,雙手依舊背在身后:“曾會長您好,舍弟就是沈謙!” 曾華池的臉色有點兒好看,從瓷器的事,聯(lián)想到沈謹帶著人沖上醉仙樓解圍,難道這背后,都是沈謙在暗中安排?他不由得疑惑地轉(zhuǎn)臉看了看阮家人,心想,沒聽說這沈家和阮家人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啊! 沈謙卻繼續(xù)說:“曾會長,杜家提供的這一批軍需,如果我記得沒錯,曾經(jīng)由本省的商會做過保!” 曾華池的老臉一下子漲得通紅,結(jié)結(jié)巴巴地解釋:“我們商會……確實做了保,若有什么不妥,商會會盡力彌補,盡力彌補……” 他的話只能說到這里了。當(dāng)初杜家為本省的軍隊提供軍需,請商會作保,給了曾華池一大筆謝儀。曾華池只曉得杜家豪闊,以為自己攀上了一家富豪大賈,誰曾想杜家的利潤都是賣假貨賺來的。 “現(xiàn)在暫且不必商會出面,”沈謹硬梆梆地開口,“以后有需要曾會長的地方,我會來相請的。”自這位沈大少踏入醉仙樓的大廳,那張冷若冰霜的臉上,還未露出過一絲笑容。 “杜晟峰呢?”沈謹偏頭,見到自己手下的士兵將杜晟峰雙臂駕著,押了出來。“帶走!”他毫不猶豫地下令,有兩名士兵便一左一右,挾著杜晟峰往廳外走。 “沈軍爺請稍候!” 發(fā)話的人,是阮家的家主阮正源。他出人意料地出聲,阻住了沈謹帶走杜晟峰,一時醉仙居滿廳都是驚異的眼光,沖老爺子這里望過來。 “在下阮正源,”阮老爺子向沈謹自報家門,“并非要阻礙閣下的公務(wù),只是想,送一句話給杜老板。” 沈謹面相雖冷,可卻不是那等不近人情的人,見到阮老爺子如此,當(dāng)即偏過身子,讓開半步,“老爺子請說!” 阮正源轉(zhuǎn)過臉,望著杜晟峰。 此刻杜晟峰被兩名士兵扭著胳膊,臉漲得通紅,心中憤怒,眼中便似噴著火。 阮正源卻沖他微微一笑,柔聲說:“杜老板,在下有一句話相送。杜老板眼下的心境,在下也有過,年輕氣盛,銳不可當(dāng),只盼著眼前看到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好光景……” 聽著阮正源這番話,杜晟峰眼里的火就此黯淡下來,轉(zhuǎn)而帶上了些許傷感。 “然而,我到了老來才漸漸明白,私房菜這回事,說到底是為了自娛,就如我家做阮家菜一樣,一切都只是為了自我滿足,讓自己過得舒服。杜老板,你不妨想想,飲食這回事,你是否在其中真正舒暢心懷了?若是連自己都滿足不了,更何提娛賓?” 此刻還留在醉仙樓上的記者和書記覺得這話聽起來不錯,很適合做報道的結(jié)語,當(dāng)即在旁邊奮筆疾書,刷刷地記著。 “老朽這些話,杜老板可能此時還不覺著,可是老朽相信,終有一日,杜老板會明白此中的真味。”阮正源說得其意拳拳,杜晟峰心生觸動,似乎有萬千的言語,卻又說不出來。可惜他還未來得及回應(yīng),沈謹便一聲令下,兵士們當(dāng)即將杜晟峰扭走。 “軍爺”一直伏在沈謹腳邊不遠處的姜曼容忽然搶了上來,想要去抓沈謹?shù)囊滦洹!拔腋副欢抨煞宕騻丝躺刮#筌姞敒槲易鲋靼。 ?/br> 沈謹聽見,一抽袖子,姜曼容就撲了個空。 “你父既生命垂危?此刻你卻為何又不守著在他身畔?”沈謹望著癱在遠處的姜裕祚,不咸不淡地問了一句,姜曼容一下子就卡了殼兒。 她就是隨口說說的呀! “曾會長,這里善后的事交給你。”沈謹身在軍部,姜家父女的事屬民事,他不便過問,“若是這對父女需要杜家賠償,就由你出面與杜家交涉。” 沈謹說的,曾華池不敢不聽,諾諾應(yīng)下。沈謹便帶著杜晟峰離開了。 姜曼容慢慢地往父親那里走去,給阮家眾人留下個凄婉的身影。 阮茂學(xué)見了就嘆道:“這小姑娘還挺可憐的,我見她手藝也不差,要不,爹……”他轉(zhuǎn)臉去找阮老爺子,卻突然見到阿俏一對噴著怒火的眸子。 “你敢”阿俏心底勉強壓住這個聲音,面兒上她卻去抱住了寧淑的胳膊,小聲說:“娘,我看這個姑娘的心思太深了,女兒就算是有一百個心眼子,也比不上她的。回頭她想要另謀高就,一定沒有問題的。咱家還是別擋了旁人的路,別養(yǎng)虎成患” 最后“養(yǎng)虎成患”這四個字,是阿俏咬緊了牙關(guān),壓低了聲音說出來的。寧淑詫異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抬起頭,望著丈夫:“人家沈少尉也說了,交給曾會長善后,一定能給這對父女尋到辦法出路的,咱家還是別添亂了。” 阮茂學(xué)看了看父親,見老爺子點點頭,也是這個意思。他本是無所謂的,當(dāng)下作罷。 慢慢走著的姜曼容見阮家這頭絕了指望,這才快步走向姜裕祚。 阿俏盯著姜曼容的背影看了很久,才將眼光移開。她獨自走到大廳外面的明廊上,俯身望著樓下熙熙攘攘的街道。 沈謹?shù)娜搜褐抨煞澹缫炎吡藗€沒影兒。樓下街道上來來往往的,都是些陌生人,全無一個她熟識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