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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促狹地笑著,“咦,怎么忽然變聰明了?傻丫頭,有你一個就足夠了。” 兩個人牽著手出門,走了幾步路拐到附近的胡同里。狹窄的路面積著昨夜的雨水,青磚圍墻上也洇著一道道水印,顯得潤潔清凈。路旁懷抱粗的桑樹和國槐都吸滿了水,樹皮濕漉漉的有些發黑,像國畫中的皴筆;葉子卻是飽滿的綠,仿佛托不住充盈的水汽,一陣風后就噼噼啪啪掉下些雨珠來。胡同里人不是很多,年輕的mama撐著傘推著嬰兒車,系在把手上的塑料袋里裝著豆腐腦;穿著藍布上衣和千層底黑布鞋的老大爺,悠閑緩慢地踱著步;轉角的裁縫鋪在窗臺上擺了兩盆茂盛的杜鵑,時不時傳來縫紉機噠噠的聲音。 莫靖言心中的喜悅也如同激越的山澗匯入沉靜的深潭,清亮透明。尋常巷陌,市井人家,這一切平凡的生活都因為有他而變得親切,變得讓人期待。 小吃店里都是大海碗,用來盛粥、豆漿或豆腐腦,大鍋里還有滋滋作響現炸的油條。從窗子望出去,對面就是一家舊書店,隔著玻璃隱約看見幾排書架和兩只沙發,門邊墻上有殘存的石雕,看得出原本做工精美,只是在歲月的剝蝕下不復完整。 回去路上,莫靖言推了推邵聲的胳膊,指給他看,“你說,以后這些會消失么?那多可惜啊。” “也許會,也許不會,這兩年四處修路蓋樓。我在想,要是出去一兩年,回來時,恐怕都不認識了。” 莫靖言想到他馬上要去巴西,心情瞬間低落,垂下眼,看著一小洼一小洼的積水,隔了半晌,才悶聲問:“那到底是去一年,還是兩年?” “人事部說,視第一年完成情況和個人意愿,再決定第二年是否留任。”邵聲握住她的手,攥了攥,“你想我回來,我就回來;或者,你也可以和我一起去啊。”他笑,“我們公司的辦事處設在里約熱內盧,有山有海,非常漂亮,適合攀巖,也適合沖浪,每年二月還有嘉年華。” 莫靖言想了想,“去看看也不錯啊,不過,如果說長住,我還是想留在北京,就住在這樣的老城區里。從現在,到幾十年以后,都像今天一樣。就算老到走不動啦,也互相攙扶著,出來遛個彎。” 邵聲看著她心馳神往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來,“你怎么一下子就想變成老太婆了?不過,我也覺得這樣挺好。那我就養一群鴿子,沒事兒到巷子口和老伙計們下下棋。” “我可以這樣想想,你不能!”莫靖言眨著眼睛揶揄道,“你難道不想想怎么養家糊口嗎?養鴿子下棋,真是胸無大志。” “還要什么大志?”邵聲一臉無辜,“我有一份還不錯的工作,有個還能看得過眼的女朋友……喂,又掐我……女朋友也很好養活,帶著遛個彎就滿足了。” “我們至少得買一輛車。”莫靖言盤算著,“你不是說出國補助比較高么?那就好好攢錢吧。等你回來,我們還得開車去野外攀巖呢。” 邵聲看著她嚴肅的樣子,忍俊不禁,“好好,還得養條大狗。車得大點,最好是輛suv,得放得下帳篷和各種裝備,放得下大狗,以后還得裝得下一兩個孩子。那帳篷也得買個大點的,人口多,吃的也得多帶點。” 莫靖言臉上微微一紅,嘟嚷著,“沒想到。” “什么沒想到?沒想到我說的這些事兒?” “沒想到,你會想這么多;還有,你這么話癆。”她輕聲笑出來,“要是大家知道了,肯定都不信。” 邵聲也笑出來,頓了頓,緩緩說道:“莫莫,在告訴大家之前,我想……先告訴昭陽。我不想讓別人告訴他這件事,好像他是最后才知道的。” “那……”莫靖言猶豫,“難道,讓他成為第一個知道的?” 他沉默片刻,“說實話,我沒想好。” 莫靖言挽著他的手臂,倚在他肩頭,“我不為難你。而且,我也不忍心看他難過。等你們畢業了,再找個機會說吧。要不,最近還要答辯、畢業典禮、散伙飯什么的,太尷尬了。” 她看邵聲掏出鑰匙來開門,鏈子上也吊著一只水晶方牌,忍不住拿過來,素凈的煙灰色,上面刻著“大音希聲”。她知道這是楚羚送的禮物,不覺嘆了口氣,“我知道這么說有些欠揍,但要是昭陽哥和楚羚師姐在一起,那就好了。” 邵聲拍了拍她的腦袋,“可真是欠揍!你千萬別這么和老傅說,讓人心里太難受了。那時候你要給我介紹女朋友,我真想打你一巴掌。” 莫靖言點了點頭,抬眼看著他,“那可怎么辦啊?” 邵聲將她抱在懷里,拍著她的后背,“是啊,那可怎么辦啊……得給老傅,還有大家一個接受的過程。要不我去了巴西,自己倒是干凈利落;留下你一個人,總怕有人會風言風語的……” “我才不怕。”莫靖言雙手緊緊環住他,“我們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怕。” 兩個人在門廳里靜靜地佇立著。莫靖言低聲道:“要不,你就當我沒來過。咱們最近先別見面了吧。” “怎么可能當你沒來過?”邵聲失笑,親了親她的額頭,“不過,后半句倒是真的。過兩天我要陪巴西方面的考察團去幾個礦上看看,大概要走一周多。還真有一段時間會見不到你。” 莫靖言頭抵在他肩窩上,拱來拱去,“占了便宜就想走?你太壞啦!” 他低低地笑:“不走怎么辦?繼續占便宜?” 莫靖言啞口無言,“我……你……” 邵聲又親了親她的耳朵,“讓你占我便宜也行,不過剛剛喝粥太撐肚子了,不宜劇烈運動。先和我一起把搬過來的東西整理一下吧。” 莫靖言從未如此融入到邵聲的生活里,看著他從登山包里一件件掏出的物事,有自己見過的,也有沒見過的,幫他分門別類理好,心中也滿是幸福與喜悅。在幾件速干衣中間,她一眼看到自己送給邵聲的粉袋,便笑著拿出來,拍了拍,“后來為什么不用了?” 他有些赧然,“他們總問是誰送的,過生日那天……” 莫靖言想起思睿的敘述,忍不住雙手勾在邵聲頸后,嘻嘻笑道:“那個女生是不是我們學校的,我們大家認識嗎?你們發展到什么程度了?” 邵聲在她嘴巴上重重地親了親,“也抱過了,也親過了,還有更限制級的。” 兩個人相視而笑。莫靖言晃了晃粉袋,“我再重繡一個吧。他們都說,‘這姑娘有心,但手工實在不敢恭維。’還說‘少’字太寬了。我得拿筆先寫好了字樣,仔仔細細繡上‘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