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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個有功名的人,她娘泉下有知亦是安慰了。 可若宋明禮這頭出了問題,阿媛一年的努力便是白費。心中已打定主意,雖是宋明禮不讓她再去書院相見,但她下次去鎮上,如何也要設法相見,將事情問得清楚。 想到這里,有些困倦,阿媛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夢鄉。 晴好的夜過去,第二日早間又是蒙蒙細雨。 阿媛收拾一番,往廚房中查看,見剩下的糯米粉不多,僅夠做二十個糕團的樣子。阿媛從來不敢在家中儲多了各類食材,深怕吳有德見到了,以為她的買賣這般賺錢,便難以再用十多個錢打發他。 昨日在枕水鎮賣糕,也曾問過各種材料的價格,因為節氣中糕點都漲了價,連并著一些材料也浮動了價格。阿媛便沒有購買,相信過得幾日價格自會掉落。 看來今日是無法去鎮上了,如此也好,一來算了時日,吳有德這兩日,或早或晚,該是要回來了,若被他見著自己做糕,或許又要提錢的事,她做糕,一向也是趁他不在的時候;二來顏青竹上次采來的茼蒿,艾草等野菜也差不多用光了,她今日得去后山再采些,先把汁兒絞出,明日便省了功夫。 阿媛怕午后的雨會下大,便趁著午前出了門。 對面的院子中空無一人一物,屋檐下那個小窗邊上常放著的背簍此刻也不在那里。看來顏青竹見著下雨,已收了院子中的工具,又拿了背簍往后山去了。 想來又是去伐竹,順帶挖些筍子。 阿媛想到他昨日被李幼蟬糾纏,回來還要烤傘,也不知幾時睡下的。今日又早早地起來,這人倒是勤勉得很。 卻又想起昨晚上李幼蟬的一番話,說顏青竹做傘的手藝不能發家致富。這番話阿媛是不同意的,鎮上便多有攜技發家的手藝人,制瓷,染布,織造,刺繡……這些江南主產不知道飽肥了多少匠人商戶,只是前朝商人匠人的地位都不高,大有重農抑商之勢,到了本朝,雖風氣大改,但一些自視甚高的農人瞧不起匠人商人仍是常見的現象,畢竟大華朝建立時間尚短,很多年長者乃是兩朝子民,鄉間也尚不能如城鎮開化。阿媛覺得,到底是在南安村這個遠村,即使富裕人家,也難免鼠目寸光了。 說到鼠目寸光,又想到自己的母親柳巧娘也甚是不看好匠人的,這個詞也說到自己母親一般,阿媛趕忙止住腦海中關于匠人的思緒,打傘往后山行去。 南安村的后山甚是荒蕪,因為地勢陡峭,并沒有人在這里開采田地,向來人跡罕至,只有一些雜草叢生的墳頭埋在那里。 阿媛每次從這些墳頭前走過,都有些膽寒,不由得加快腳步。 可一過了這些墳頭,景致卻變得如在畫中。 高大的楠竹遮天蔽日,成片叢生,腳下是新筍冒出的尖尖腦袋,頭上竹葉輕搖,滴滴絲雨帶著微涼的愜意落在肩頭臉上。 幾彎山泉如白練般在竹林茂密的山坡上蜿蜒垂下,流水涓涓,常年沖刷摩挲,將嵌在其中的小石頭打磨得光滑圓潤,晴好時有陽光散落而下,便散發出如玉的光彩。 山泉在山坡下的平緩處匯流,形成一汪淺水,野花水竹遍生其周,誘來各式各樣美麗的昆蟲。 阿媛猶記得,很小很小的時候,這方竹林便是顏家父子常來之地,她也常跟著來玩的。楠竹柔韌,伐下可做傘骨,水竹堅固,伐下可做傘柄。而她愛做的事情,是采了竹葉讓顏青竹一雙巧手給她變出個蝴蝶來。 阿媛腦中回憶著自己頑皮的往事,腳下將散落的筍殼竹葉踩得窸窸窣窣,忽而聽到前面不遠處傳來割草的聲音,阿媛抬頭一看,正是顏青竹彎腰站在那里,心想,后山這么大,沒想到竟會碰到,臉上竟有些火辣辣的,這莫名的感覺,自己也有些不解。 顏青竹正尋了幾株鮮嫩的艾草割下,旁邊背簍已是滿了大半,細瞧之下,辨認出乃是麥漿草和茼蒿。這些東西平日里做菜不常用,全是她做糕時才用到。 阿媛想到那日早晨,顏青竹囑她不要一個人來后山,要采什么,他可幫忙。 忽而覺得眼睛酸酸的,卻又不欲上前和他打招呼。因著昨日晚上偷偷看他與李幼蟬說話,到底像窺了人家的私密一般,心中有些心虛和慚愧。若是顏青竹猜到她也許聽到了,豈不更加尷尬。 作者有話要說: 留下評論者……送小花傘一把可好? ☆、第12章 阿媛小心地依在茂密的竹子后方,撥開幾株竹葉朝顏青竹看去,見他肩頭被雨點打濕了一大片,旁邊放著傘,但要割草,又不便打傘。 顏青竹割完一叢又將視線放到另一叢上,這一叢稍老些,他揮刀時并不貼近根部,或只用手摘選尖上最嫩的那簇。 如此便耗費功夫,半晌也未能獲取得多少。 阿媛想,這人倒真細心得很,難怪李幼蟬雖是瞧不上傘匠,偏偏又要中意他。 見他為自己忙碌著,阿媛覺得心上某處像被熨帖過般,暖暖的。 看看自己手上撐著的傘,阿媛很想走過去給顏青竹遮一遮雨,卻又似被拴住了腿,終究邁不動步子。 顏青竹直起身來,撣了撣后背上濕了的地方,阿媛見他突然換了動作,以為他發現自己,驀然一驚。 其實雨水啪啦啪啦打在竹葉上的聲音很是響亮,顏青竹根本沒發現近處有動靜,只彎下腰來繼續。 阿媛嘆了口氣,終是抿了抿嘴唇,輕手輕腳地往回走了。 平時她心里總是逃避顏青竹待自己的好,故意暗示自己,他待自己好是因為大家是鄰居。 昨晚上,她便想,為何李幼蟬那般好的姑娘他不喜歡,難道就因為做傘或耕地這個選擇?可李幼蟬最終也未強迫他。那便顯然不是這個原因。 今日在這里見了,她就知道了原因。那是因為他心里有人了,而這個人多半就是她。她相信自己這個想法不是與李幼蟬一般自作多情,而是顏青竹心里確實有她的,回憶相處的一幕幕,她此刻斷然能肯定。 她長期浸潤在他默默無言的關照中,往先是習慣后的視而不見,如今卻是假裝自己視而不見。今日之后,怕是無法再逃避了。 她與宋明禮的事,顏青竹大致也是知道些的。可顏青竹仍舊是待她好,默默地不求回報一般。 他從未向她吐露過什么情意綿綿的話,但自己有了什么事,他總是第一個站出來。比之那宋明禮,他是何等貼心。 他這人,是真好。 可他向來溫和得很,又是個平民身份,在吳有德這件事上恐怕并不能幫到自己。若是跟了他,以吳有德這個德行,只怕還要害了顏青竹。平民無故不得遷徙,他們兩個要躲避吳有德,是件難事。他溫和的性子,只怕吳有德不會有半分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