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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他們吃的什么…… 從寒食至清明,冷食了三日的阿芹顯然對畫的關注點與眾不同,看著千古名畫,肚中竟咕咕作響起來。 “鐺——鐺——鐺”門響了三聲。 阿芹捂著肚子,慢騰騰地走出屋子去檐廊外開門。心道:“出門都不帶鑰匙,成心讓我這餓得半死的人多動腿腳,若是沒帶好吃的回來,仔細我把夜半攬香的活兒撥給你做。” 可待開了門,阿芹卻忍不住使勁眨了眨眼。 “阿媛,怎么是你?!”阿芹霎時忘記了腹中饞蟲作祟,激動得差點說不出話來。 ☆、第8章 “怎么?不想我來?”阿媛打趣道。 阿芹立時親親熱熱將阿媛拉進屋來。 阿媛所來的這處是院子的后門,在她記憶處,這里平時沒什么人,通常是派一些小丫頭在這里守著,做些打掃看門的事情。心想今日從這里進來,也不用前面的門房通報,不會驚動主家,只煩請那些小丫頭跟阿芹帶個話就好。卻不想,正巧是阿芹守在這里。 阿媛放眼瞧著,此間物事和她在時并未有太大變化。 近處是一塊兩丈見方的池塘,錦鯉戲于碧水之中,靈活擺動的魚尾無意間撥動了芡實的莖節,漂浮著的卷曲葉片便跟著晃動起來,水中漾起漣漪,猶似小船劃水。 往年,到了秋末,阿媛阿芹便要采了芡實的果實邊玩邊吃,娘子們見了,便在旁邊笑吟一句“芡實遍芳塘,明珠截錦囊”。 池塘前方是房屋延伸出的檐廊,青瓦下幾盞羊角小燈,燈內描金細畫,作蘭草竹石之圖。 夏夜里,娘子們常結伴坐于廊下,乘涼賦詩。 穿廊而進,四面皆是二層房屋,天井處幾叢修竹,似比往昔高挑了許多。 記得下雨時,雨滴自二層瓦片滑落到一層瓦片,又從一層瓦片落到天井之中,呈“四水歸堂”之象。 那時,阿芹常忘記給放在室內的吊蘭澆水,移陽,便偷懶將數個花盆放在屋檐下,每有雨天便自動澆了一次水,檐下陽光半掩,又不至將吊蘭灼傷。她自是得意,卻不曾想,有一回連著十多天陰雨綿綿,她忘記將花盆搬走,硬是將數盆吊蘭澇死了。為此還被娘子責罰了負責晚上倒夜香。 往事歷歷在目,又望見遠處依稀露出的小亭,假山,回廊,耳間或聞涓涓水流之聲,從前的身影,恍若也置身其中。 阿媛十歲時,便被柳巧娘送到了此處。非為錢財,實是用心良苦。 柳巧娘見阿媛歲數漸長,鄉間私塾不收女子,鎮上的世家族學不收外人。柳巧娘雖是慧心巧手,卻并不是個有學識的人,她教不了阿媛,又怕將來阿媛認祖歸宗時被本家嫌棄。 這時,機緣巧合間聽說梅吟詩社要招上幾個雜役丫頭。 梅吟詩社多年來被稱為鎮西三妙之一,無他,妙詩妙人也。 其發起者是江南才女,出自書香世家的程碧薇,成員也多為世家女子,少時數個,多時數十個,她們結伴游玩,吟詩作對,甚至和男子一般討論天下大事,歷代興衰。梅吟詩社結詩成冊,刊于坊間,在鎮上風行一時,甚至州府之上亦有人追捧而至。 這樣的地方,對于服役于她們仆從,亦是有較高的要求。首先的,你要識字。若是不識,便要學會。天賦好點的,最好能懂詩作。服務于娘子之間,除了基本的粗使雜作,細致的磨墨添香,你若不懂得一點詩作,如何明白她們的雅趣? 數年之間,阿媛自是在這方天地中成長為一個與普通鄉間女子不同的人。直到十五歲及笄那年,契約滿期,方才回到南安村。 阿媛憶起母親的溫暖,心中禁不住嘆息,愣怔得半晌,方聽得阿芹正笑著和自己說話。 “說的什么話?你一年多沒來了,不光我想你,幾位娘子也想你呢。你約滿離開之后,也時常來看我的,如今隔了這么久,我以為你嫁人了呢。”阿芹握著阿媛的手腕,覺得似乎細了很多,又打量她面色,但覺不如以前白皙了,原本圓圓的臉蛋瘦削了,顯得下巴都尖了些,眼睛也顯得大了,不過眼中竟生出些血絲來。 “阿媛,你這一年多過得不好啊?”阿芹是個性子直率的人,她的關心從來毫不含糊。 此時兩人已走至屋內,搬了兩個雕花鼓凳坐下。 阿媛嘆了口氣,對著阿芹她無須隱瞞,便將這一年的事情略略講來。 阿芹聽得柳巧娘已經過世,而吳有德性情大變,揮霍無度,不由拽緊了拳頭。 “你娘以前身子骨挺好的呀,怎會說走就走了?”阿芹傷心地問道,淚珠子已在眼眶中打轉。 “之前總是咳嗽,以為是受了風寒,可吃了鄉間郎中的藥卻不見好,待咯血了,便到鎮上去看了大夫,大夫說,恐是干癆。我娘這些年cao勞,看著精神,實際外強中干,又得了這等精壯人都難扛過去的病,如此幾個月便去了。”阿媛見阿芹替自己傷心,不由握了她的手,勉力一笑,“你可別這樣,我現在也都不難受了,日子總要過下去的不是?” 阿芹脫出手來,捏起粉拳朝阿媛輕錘了一下,“你個小蹄子,出了這么大的事兒也不來找我們,就算我幫不了你,娘子們也要幫你的呀。” 阿媛抿抿嘴,又朝阿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你可小聲些,我來找你,可不想被幾位娘子知道。” “你放心吧,娘子們都結伴踏青去了,留我在這兒候著呢。”阿芹有些奇怪,“為何不叫她們知道?她們常念叨你呢,說我不如你做事仔細,學問不如你好,做的飯菜也沒你的好吃,笨頭笨腦的。” 阿芹說到這些,不由哭喪起了小臉。 阿媛笑著捏了捏她的臉蛋,“那你就得努力些,讓她們知道你的好,重用于你。” 阿芹撇了撇嘴,甚是不服氣,她可努力了,沒那份天賦有什么法子? 阿媛接著道:“我娘剛過世那會兒,吳有德便拿了家里的錢去揮霍,后來結識了幾個賭徒,錢更不夠用了,便拿了值錢的東西去當。他從前是個莊稼漢子,力氣大得很,我哪里攔得住他。我找了村長來,村長也只能幫我勸說幾句,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吳有德要花自家錢財,就算我去官府告他,朝廷當下不禁賭,沒理的是我不是他。” “我當時心灰意冷,只想拿了剩余值錢的物事就來梅吟詩社投奔。可是……可是后來發生了另一件事,我便改了主意了。” 阿芹好奇,急忙問道:“發生了什么事?” 阿媛怔了怔,心想,自然是宋明禮的事。可她暫不愿將這事說與阿芹聽。并非刻意隱瞞,而是她自己也覺得這件事猶如深潭之水,不可見底,想等能徹底確定下來的時候方告知阿芹。到那時,阿芹必會替她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