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身，可刑罰遲遲未落，直到今日還在牢獄之中，黎飔心中早已有數(shù)。

    入夜，忙碌了一天的黎飔回到長寧宮。

    黎飔被伺候著寬衣解帶，到床上躺下，將林森森抱在懷里。一天的疲憊在這會兒消失殆盡，滿足與幸福漫上心尖。

    他一邊纏著林森森的青絲把玩，一邊道：“今天魏松來找你了？”

    “嗯。”林森森枕著他的手臂，說：“魏公公說，先帝希望你能放二皇子與四皇子一命?！?/br>
    “我知道了?！崩栾t的手從她的長發(fā)滑到她的小腹，寬厚的手掌覆在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感受著她腹中的小生命，不覺笑起來，道：“來年五六月，這孩子便該出世了?！?/br>
    “嗯。”林森森抓住他不安分的手，道：“早點(diǎn)睡吧，明天你還要早起?！?/br>
    黎飔便乖乖不動，任由她握著自己的手，漸漸入夢。

    既然是文錦帝的遺愿，黎飔自沒有不遵循的道理。但死罪能免，活罪卻難逃。黎謄被他一句話打發(fā)去了桐州城的一座寺廟出家，可黎昀在接到圣旨時卻要求見林森森一面。

    黎飔沒同意。

    但黎昀不肯接旨一事后來傳到了林森森耳里，說是黎昀提了個什么要求，陛下沒答應(yīng)。林森森便問了一嘴。黎飔沒有隱瞞，但也表明了自己的態(tài)度。

    林森森想了想，便跟黎飔一起去了趟牢獄。

    監(jiān)牢暗無天日，偶有窗戶通風(fēng)，味道又雜又不好聞。

    林森森與黎飔一同來到黎昀的牢房外，黎昀正癡癡地坐在狹隘的石床上，不知在發(fā)什么呆。

    “四爺？”

    黎昀的視線慢慢有了焦點(diǎn)，掃過黎飔，放在林森森身上，笑說：“我還以為三哥不會讓你來見我?！?/br>
    曾經(jīng)眉眼間的粲粲朗朗、活潑生動全都消失殆盡，縱使他還專注地望著一個人，眼中的神采卻已不復(fù)存在。

    他道：“如今你如愿母儀天下，開心么？”

    “開心?！?/br>
    “為什么？”

    “我喜歡的不是母儀天下，是讓我母儀天下的這個人。”

    她說得輕描淡寫，黎飔卻心尖一動，眸色柔和下來，將她的柔荑握在手心里。

    黎昀嗤笑：“可三哥也曾做過傷害你的事啊。”他輕悠悠地說：“月茹雖是懸梁自盡，卻是被逼的。她體內(nèi)雖有迷藥，卻是后來灌進(jìn)去的。這件事是沈諺奉三哥之命去辦的。”

    黎飔握著林森森的手緊了緊，月茹出事當(dāng)時，林森森便就懷疑過他。

    “是么，為什么？”

    “你該問三哥?！?/br>
    林森森失笑：“沈諺殺人，你見過么？”

    黎昀望著她。

    林森森道：“沈諺殺人從來一劍封喉。”

    黎昀安靜地看著她，忽然笑起來，說：“月茹確實(shí)因三哥而死。在你離開林家后，月茹想過去投奔你。但很遺憾，她先遇到的是準(zhǔn)備去找你的林淼淼，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關(guān)于三哥的事情。”

    他嘆息，臉上的譏笑終于不見了，灰沉沉的看著林森森，道：“或許父皇說得對，我曾以為的我的優(yōu)秀都是假的。可是遇見你的那一年，我與三哥明明一樣。可你一直偏心于三哥，為什么？明明三哥身邊有林淼淼，又有林惢惢，可你依然喜歡三哥，為什么？”

    “最開始，你和三爺在我眼里都一樣?！蹦菚?，她將所有人都當(dāng)做她的閨女兒子看。她道：“但一路走來，陪在我身邊的唯有三爺。”

    黎昀不信，道：“你沒有發(fā)覺么，你一直偏心著三哥。面對三哥時，你總是縱容的。還有你寫的那些故事里，總有一個角色的身上會有三哥的影子?！?/br>
    怎么說呢，難道要說因?yàn)樗悄兄骺?，所以雖然知道她的男主比較渣，還是忍不住心疼么？至于角色總有黎飔的影子的問題，應(yīng)該是她思維定勢了吧。

    林森森想了想，道：“如果一定要追根究底，可能是因?yàn)槿隣數(shù)哪樥檬俏蚁矚g的類型。”

    黎昀楞了一瞬，黎飔也楞了一瞬。

    黎昀笑了聲，說：“我不信。”

    黎飔打斷了這場對話：“稍后會有人來接你回去，今后便在府中好好休息吧。”這便是囚禁了。

    黎昀沒有說話，撇開了臉。

    黎飔牽著林森森離開了牢房。

    剛出了牢房，林森森便一個深呼吸，將牢房中壓抑又渾濁的氣息都吐出來。

    “不舒服？”

    林森森搖頭，只是想到黎昀曾走的那條路，覺得可惜。她最開始設(shè)定這么個樂觀粲然的角色時，不過是想告訴別人、告訴自己，要積極向上。

    黎飔道：“不必多想?！?/br>
    “我知道，沒多想。只是替你惋惜?！?/br>
    “他雖做了很多錯事，但最后并未要我的命，在他心中，這已是這么多年我們之間情誼的證明。可我不能原諒的是他一次又一次的針對你?！?/br>
    他的聲音低了一個度，林森森反過來攥緊了他的手，在他的手心撓了撓，說：“快過年了，過幾天將嚞嚞接進(jìn)宮里住幾天吧?！?/br>
    “嗯，明日我讓青竹帶六小姐進(jìn)宮?！?/br>
    林森森抓著黎飔的手輕輕晃悠起來，像情竇初開又正在熱戀中的小姑娘。

    黎飔喜歡這樣寵著她，即便宮中眼睛無數(shù)，依舊隨著她晃悠著手臂，慢悠悠地走在平坦的地面上，無所謂旁人，無所謂身前身后的風(fēng)景。

    皇宮里的新年與外面的沒什么不同，不過多了群臣之宴與歌舞表演。但黎飔說，先帝殯天不久，西南又在打仗，不宜鋪張，便沒有辦群臣之宴與歌舞表演。

    他們接了林嚞嚞進(jìn)宮，在宮里吃了頓尋常人家的家常便飯。

    還是餃子，包了彩頭的餃子。

    黎飔財大氣粗，一口氣包了六十六個有彩頭的餃子，但最后林森森依舊只吃到了三個。她可能跟數(shù)字三有緣，好氣喔。

    林嚞嚞一共吃了八個餃子，吃到了五個。

    黎飔輕輕松松吃到了十五個，幾乎一口一個。

    剩下的歸了宜雙等人，每個人也有十來個左右。一個個吃到的那一堆彩頭，看得林森森心塞不已。

    黎飔失笑，將自己的那十五個銅板全都給了林森森，道：“我的彩頭都給你，反正你也是我的?！?/br>
    林森森翻了個白眼，道：“你真是一點(diǎn)都不傻?！弊炖镞@么說，卻毫不遲疑的將那十五個銅板都攬到自己面前。

    飯后，林嚞嚞自覺尋了個借口回隔壁的寢宮，不打擾黎飔與林森森的二人世界。

    外頭的煙花一個接著一個竄到天上，在漆黑的天空綻放出一朵又一朵五彩斑斕的花。

    黎飔與林森森依偎著彼此，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直到其中一個人不知不覺的睡著了，才跟著慢慢地沉入夢中。

    夢也是一場美夢。

    夢里沒有凡塵俗事，只有他和她的歡聲笑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