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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金玉為糖,拐個醋王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39

分卷閱讀139

    烈在謀劃這件事時,萬沒料到,在多年后一切時機成熟的這當口,他竟會有嬌妻在懷,有稚子在膝。

    若他頻繁出入防區坐鎮前線,對自家嬌妻愛女自難免會疏于關照;可眼下這局面,顯然又不能讓他只在府中坐等熊孝義派人送回戰報。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可家之大事,又在一蔬一飯,朝暮相守。

    箭在弦上,他自然清楚該作何選擇才是對的。

    可這世間許多事,不是知道自己做得對,心中就不會痛苦躊躇。

    當初求親時,他曾在心里跟自己說,他會對羅翠微很好很好。

    可細想想,他似乎總時不時讓她獨自面對許多事。

    最初遞交婚書后,便讓她獨自守在京中王府數月;如今又要讓她自己在這里……

    唉。

    (二)

    臨川的寒冬來得早,才十二月上旬,夜里就有朔風卷雪。

    寢殿內四下都擺了溫暖的火盆,明燭輕曳,時不時有燭花嗶波輕響,伴著窗外夜雪的簌簌聲。

    戌時,將睡著的小圓子交給陶音帶走后,羅翠微擁被靠坐在榻上,信手翻著話本子。

    待云烈沐洗完回到寢殿內間,羅翠微將書冊隨意往枕邊一擱,搓著有些發涼的指尖對他笑道,“你才從外頭回來,身上涼了吧?快烤暖些再過來。”

    說完,便顧自躺下,拿厚厚的棉被將自己裹得像個圓乎乎的繭。

    對她這突如其來的關懷,云烈不疑有它,聽話地點點頭,美滋滋去火盆旁煨了好半晌,才帶著一身暖意上了榻。

    哪知他才窩進被中,羅翠微就自覺地靠過來,雙手探進他的衣襟內。

    微涼的柔荑沁得云烈打了個寒顫。

    她揚起臉,笑得有些皮,“翻了好半晌的書,手涼,懶得下床去烤。”所以才叫他烤暖些再過來啊。

    得知自己當了個“會走路的暖爐”,云烈沒好氣地輕著瞪她,長臂卻將她擁緊,讓她徹底貼在自己身上取暖。

    “我瞧著你這幾日心事重重的,”羅翠微以鼻尖蹭了蹭他的下頜,輕言軟語,“是還有什么難處嗎?”

    因她在軍務上一竅不通,雖云烈與熊孝義他們磋商相關事宜時從不避她,可她只管問明白自己這頭需做些什么協助,此外的事全都懶怠多聽。

    自打上回云烈與熊孝義在書房談了一個多時辰后,羅翠微就發覺,之后接連這幾日,云烈都像有些躊躇心事。

    云烈垂眸凝望她片刻后,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將臂彎收緊。

    將臉埋在她的鬢邊,讓她溫軟的馨香自他鼻端充盈了肺腑,他才艱難沉聲道,“局面太復雜,熊孝義獨自應付起來會有些吃力,我或許要……”

    羅翠微愣了愣,旋即抱緊了他的腰身,悶悶道,“你是要親自上戰場?”

    察覺到她倏地緊繃,云烈忙安撫地輕拍著她的脊背,低聲應道,“那倒不必。只是需時常在防區坐鎮,在家中的日子就會很少。”

    此戰一起,必定曠日持久,若然氣運差上半分,只怕就要纏斗個三五年。

    雖說防區離此并不遠,只要前方戰況稍稍松些他就能得空回來,可終究不能周全地顧著家中。

    接下來,或許將有長達數年的時光,他在這家里會像個來去匆匆的過客;即便與妻女近在咫尺共一輪明月,卻會時常宛如相隔天涯,觸手不及。

    或許會錯過圓子開口學說話,錯過牽著她的小胖手走出第一步路;會錯過在妻子疲憊時擁她入懷,錯過她難過低落時哄她重展笑顏。

    與利國利民的大局相比,這些事似乎微不足道;可對一個家來說,這些事又必不可缺。

    云烈越想越難受,胸臆間悶悶絞緊。

    “或許是我自私狹隘,聽你說不必親自上陣,我就安心許多,”羅翠微在他肩頭蹭了蹭,小聲道,“這樣,已經很好了。”

    “胡說八道,”云烈眼眶有些燙,喉頭發哽,“我家微微,是天底下最大度豁達的人。”

    緩了片刻后,他徐徐抬頭,鄭重的目光望進她的眼底,“大恩不言謝。”

    謝你肯與我風雨同舟;謝你肯與我同進共退。

    謝你美好如斯,卻愿執我手共擔此生。

    (三)

    羅翠微是最受不得這種傷感氣氛的。

    她使勁眨了眨眼,撇去眼中星點淚意后,紅唇微揚,眉梢輕挑。

    “怎么就不言謝了?如此大恩,你該以身相許才算情深義重,”她頓了頓,補充道,“話本子上都是這么說的。”

    說完,貼在他衣襟內取暖的手還很流氓地揩了一把“油”。

    云烈閉了閉眼,寒意不明地輕嘶一聲,“別亂來啊,你再這么隨意輕薄,我報官了啊!”

    羅翠微無聲笑開,傾身過去壓上他,伸出指尖挑了他的下巴,“巧了,如今整個臨州,昭王妃殿下剛好管得了所有的官。堂下有何冤情,又有何訴求啊?”

    “在下無端遭人輕薄,”云烈抬眸望著她,帶笑的黑眸轉深,“請王妃殿下,務必將我與那流氓小賊關到一處。”

    窗外,明月照著積雪,漫天朔風卷著冰寒夜色。

    榻中,錦被翻著狂浪,炙熱兩軀纏著炙熱繾綣。

    一切都會好的。

    一切都會有的。

    只要你我十指緊扣,終有一日能卸下重擔,并肩漫步枝下花間,喁喁接耳,溫柔笑談起當年一起看過的日出、云海、瀑間虹彩。

    此生還長,終有溫軟相守之時,不怕的。

    (四)

    顯隆四十三年臘月廿六,因冬季到來而缺吃少喝的北狄人慣例越境,打算碰運氣看能不能搶一票過冬口糧,卻被準備周全的臨川軍打了個出其不意的伏擊。

    措手不及的北狄人倉皇潰退,原以為臨川軍只是如以往那般,將他們趕回原地就會鳴金收兵,卻不想被一路追擊至戈壁。

    從這一戰起,臨川軍與北狄就開始了長達三年的纏斗。

    這三年間,在王府與防區之間來去匆匆的云烈,不但遺憾錯過了圓子開口叫的第一聲“父王”,也錯過了次子出生的那一日。

    顯隆四十六年秋到四十七年春,這場曠日持久的鏖戰終于進入最激烈的收尾階段,一連近八個月,云烈都沒有機會從防區撤回休整。

    直到四十七年三月初八,北狄新首領終于遣使向云烈遞上議和國書,聲稱愿為大縉藩屬之國,烽煙才徹底散盡。

    (五)

    三月十二的午后,云烈終于滿心雀躍地邁進昭王府的大門。

    在前線的八個月使他淺銅的面色又深幾分,那一身急于歸家的風塵仆仆使他的形容有些落拓。

    中殿的花園內,侍女正抱著不到兩歲的昭王府二公子在樹下玩耍,還有三個月就滿四歲的圓子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圓乎乎的小手托腮做沉思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