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怎么惹人注目的。

    然今日的覲見卻是大婚前禮的一部分，這其實(shí)意味著自即日起，只要羅翠微與云烈沒有中途分道揚(yáng)鑣的打算，在余生里的時(shí)時(shí)刻刻，她的言行舉止隨時(shí)都會被眾人矚目審視。

    這對她來說，是與之前全然不同的，新一段人生的真正開端，由不得她不緊張。

    照云氏皇族的家禮，皇子皇女們的伴侶初次與宗親見面時(shí)，對長輩無非就是奉茶禮敬，答長輩問名之類；與平輩之間便是執(zhí)盞相觸，以示和睦。

    向長輩奉茶禮敬這一樁還好說，無非就是皇叔、皇姑母及他們的配偶，加起來也沒超過二十人。

    但到了平輩這里時(shí)，羅翠微便覺得頭昏腦漲，整個人都木了。

    畢竟顯隆帝膝下兒女眾多，連他老人家自己有時(shí)都鬧不太清楚誰是誰，羅翠微與云烈一道，在太常寺禮官的引領(lǐng)下一個個認(rèn)過去，到了也沒真記住幾個。

    同輩中最后壓軸的自然是云熾、云沛、云煥、云汐這幾個。

    此時(shí)的羅翠微面上雖淺笑得宜，其實(shí)腦中早已亂成漿糊，只以余光瞥著身旁的云烈，見他做什么便跟著做罷了。

    今日畢竟是在帝、后跟前，又是皇族家禮的正經(jīng)場面，這幾位倒也沒誰莽撞到做什么小動作。

    再加上之前的三個多月里，少府屬官時(shí)常到昭王府為羅翠微講解各種禮儀，此刻又有云烈時(shí)時(shí)在側(cè)維護(hù)周全，是以她雖緊張到舉止略有些僵硬，但總歸沒出什么差錯。

    在帝后跟前的見禮原本是羅翠微最擔(dān)心的，沒想到一切還算順利，待到轉(zhuǎn)去云烈生母蔣容華所居殿院的途中，她忍不住長長舒了一口大氣。

    見她猶如神游歸來，目光終于重新活泛了些許，云烈噙笑握了握她的指尖，沉聲輕道，“待會兒到了我母親那里，無論看到什么樣的場面，你都不必驚訝。若有什么疑問，晚些回府再慢慢說。”

    他的生母只是在他開府后才封了不上不下的五等“容華”，是以并不能被他稱為“母妃”。

    羅翠微腳下略滯，先抬眼瞧了瞧行在前頭引路的宮人與太常寺禮官，見他們都沒有回頭，這才疑惑地看向云烈。

    瞧著云烈唇畔笑意略淡，輕垂的眼波中有淺淺苦味，她雖滿心疑惑，卻還是怔怔點(diǎn)了頭。

    ****

    若說顯隆帝與云烈之間算是“不咸不淡”，那云烈的生母蔣容華與云烈之間就是“非常冷淡”。

    根據(jù)羅翠微的觀察，這冷淡的源頭主要在云烈這一方。

    雖蔣容華明顯想要與云烈拉近母子關(guān)系，可每一個熱切的話頭都被云烈淡漠的態(tài)度彈了回去。

    待到將禮數(shù)一一行過，太常寺禮官便退了出去。

    蔣容華一襲盛裝端坐主座，見已無旁人，這才眉心凝了輕愁，柔聲對座下道，“待大婚之后，殿下又作何打算呢？”

    雖她精心妝點(diǎn)，若是細(xì)看，還是瞧得出她的五官偏于清秀，氣質(zhì)本是柔婉的那種。

    此刻帶些淡淡愁緒，就更給人以弱不禁風(fēng)之感。

    聽出她這話顯然是對云烈說的，羅翠微眼觀鼻鼻觀心，端正坐著，并不打算插言。

    沉默片刻后，云烈才平淡地應(yīng)道，“待有了打算之后，自當(dāng)知會母親的。”

    言下之意是等打算好了之后再通知她，并沒有要與她商量或接受她建議的意思。

    蔣容華卻像是全然沒有聽出云烈話中的疏遠(yuǎn)與抗拒，語重心長道，“依我看，殿下還是該早些想法子留在京中，才是上上之選。”

    因云烈領(lǐng)兵戍守臨川多年，又才大捷凱旋而歸，通常來說，待到大婚之后，他是極有可能獲得藩地分封的。

    可若分封圣諭一下，就意味著他要遠(yuǎn)離京城前往藩地，等同從此與儲位無緣。

    云烈對母親的建議不置可否，只應(yīng)道：“此事孩兒會與微微再商量，母親不必?zé)n。”

    昨日云烈就與羅翠微簡單提過此事，因茲事體大，眼下要先顧著大婚儀程，兩人便說好等大婚之后再好好商量。

    可這樣大的事，他卻只愿與妻子商量，對母親的意見全然充耳不聞，怎么看怎么像個“有了媳婦忘了娘”的不孝子。

    不過羅翠微也明白，凡事必然有因才有果，云烈對他的母親如此明顯的抵觸于疏遠(yuǎn)，必定是從前有什么事導(dǎo)致了母子二人之間有解不開的結(jié)。

    就在這樣尷尬而冷漠的僵持中又寒暄幾句后，云烈領(lǐng)著羅翠微向蔣容華執(zhí)了辭禮。

    蔣容華也站起身來，趨步下了臺階，眼中似有薄淚，卻像不死心似的，低聲急切對云烈道，“若殿下實(shí)在不愿留在京中，至少可以向陛下請封原州或翊州，不要回臨川了。”

    原州、翊州都是富庶之地，對比臨川來說，又更近京城一些。

    云烈垂眸，沉嗓冷硬：“或許又要讓母親失望了，孩兒從不打算從誰手里討飯吃。”

    蔣容華聞言，淚目中浮起急怒之色，“人都說西北地貧人稀，方圓幾百里內(nèi)都沒有幾座像樣的城池，殿下為何偏要如此固執(zhí)？”

    云烈卻絲毫不為所動，面無表情地淡哼了一聲，“又叫母親失望了。”

    見他并沒有絲毫軟化退步的跡象，蔣容華終于將急切的目光轉(zhuǎn)向了羅翠微。

    這似乎還是他們二人進(jìn)來之后，她頭一回正視羅翠微的存在。

    可還未等她啟口，云烈便再以再度辭禮打斷了她。

    辭禮再拜后，他便牽了羅翠微的手轉(zhuǎn)身離去。

    ****

    回到昭王府時(shí)已是黃昏。

    云烈一路緊緊握了羅翠微的手，兩人一同進(jìn)了書房。

    落座后，他將她安頓在自己膝上，緊緊環(huán)住她的腰身，將臉藏在她的鬢邊，一言不發(fā)。

    羅翠微也沒追問，只是安靜地窩在他的懷中，由得他像攀住救命浮木那般抱緊自己。

    沉默的相擁許久，云烈悶聲苦笑，“你會不會覺得，我在母親面前很無禮？”

    他的臉就在她的頸側(cè)，說話間有溫?zé)岬臍庀鋪恚瑪_得她忍不住偏頭往旁邊躲了躲。

    察覺她的閃避，云烈抬起頭，像很委屈似的瞪著她。

    “好好好，給你靠給你靠，”羅翠微趕忙主動偎緊他些，像給大貓順毛似地，抬手輕輕拍拍他的后腦勺，“我只知凡事必定有因才有果，想必是她從前傷了你的心。”

    她很清楚，云烈是個重情重義的性子。

    端只看他多年來能將自己的王府府庫掏空去貼補(bǔ)臨川軍，又將因傷殘卸甲后無處可去的同袍都接到府中，以侍衛(wèi)的名義全部養(yǎng)起來，就知他絕非冷硬心腸之人。

    見她沒有絲毫指責(zé)的意思，云烈才抿了抿唇，低聲道，“你想聽嗎？”

    羅翠微想了想，笑著搖搖頭，“我不急，等你想說的時(shí)候再說，不要勉強(qiáng)。”

    “說了就生氣，我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