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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甚用?還不是……唔唔。”剩下的話被她爹捂在了口里。江郎中一手鉗著閨女,一手撐著椅子站了起來,揪著女兒往外走,口里道:“你們的家事,我們不便管了。告辭。” 賀敬文便看羅煥。羅煥臉上掛不住了,轉看孫女兒。兩個小女孩子才開始讀書,膽子也不甚大,心眼兒還沒長太多,吃祖父一瞪,又有父親作勢要打,反口將親娘給招了出來。往常有事,總是尋母親來解決的,這一回,自然也是請母親收場了。一聲聲的“娘”,叫得賀敬文眼冒金星:“有娘的孩子,可真好呢!” 說完,領著兩個女兒回家了。連羅煥在外面叫他,都當沒聽到。 賀瑤芳的臉黑如鍋底,她比賀敬文更恨。上輩子上京,她就沒見著羅家的人!親妹子死了,親外甥沒了,也不見他們尋一尋遺孤,真是讓人齒冷。她原是以為羅家寒微,沒有門道,找尋不到。現在看來,竟是心里也不怎么親近的。不親近便罷了,竟然這樣背后惡語傷人。 ———————————————————————————————— 賀家父女回到家里,賀敬文命女兒去休息,自見了老安人,如此這般一說。老安人原就對嫂子有些不滿,冷靜下來更發現哥哥雖然有些親近之心,實則更重羅家。再聽兒子這般說,已是信了十分:“才多大點的孩子,沒有大人教,她哪里知道這些事?我這么多銀子,竟是喂不熟這白眼狼!” 賀敬文切齒道:“我今再不踏上他家門的!說我兩句便罷了,如何背后說幾個孩子說得這般難聽?” 羅老安人哭道:“在家時,我還罵李家不是東西,哪知道自己娘家也不是好人!長此以往,怕還有更壞的事兒呢,”哭了一陣兒,又說,“現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又與虎狼為鄰,不可不慎。且先忍著,含糊著,咱們好歹弄個官兒,赴任去罷。” 賀敬文還是想再考一科的,進士的誘惑,委實太大。然而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又讓他難以舍下。羅老安人見他猶豫,便說:“尚書侍郎雖欠你些許人情,卻不可一再麻煩人家。不到萬不得己不好輕動,不若請張先生來商議。” 賀敬文道:“正是,正是。” 張老狐貍已經從小女學生那里知道了始末,師生二人已經商議過了。賀瑤芳以為“未必他是便是舅爺的意思,然則那家人多心不齊,有人生心陰暗,也未可知。卻正好借此機會,早早絕了科考這路,謀個外放罷了。” 張老先生深以為然。 見了羅老安人母子,只當什么消息都沒聽到,又重聽了一回賀敬文的憤憤轉述。待賀敬文說:“我今舉目無親,無人可倚,所賴者唯有先生,還望先生教我。” 張老先生道:“雖說疏不間親,還請東翁恕我直言。東翁可先靜想,尊舅是否可信,是不是要再聽他辯解、信他辯解。若信不過尊舅,東翁還有何處可去?府上本家的人,是否可倚?還是如尊舅一般,久不走動便疏遠了?若兩處不可信,東翁不若去同鄉會館看一看,若搬離此處,他們是如何生活的。” 他知道賀敬文還是想科考的,然而若離了此處,若是小女學生當家,許還好生活,這母子二人,只怕會有畏懼的。而兩處親戚,嫌隙已種,當此之時,以賀敬文的直脾氣,怕是不想與他們相處的。 母子二人聽著在理,賀敬文打定主意,次日一早便去同鄉會館——他果然是信不過這兩處親戚的。 賀敬文才走,羅太太便親自登門來解釋。且將兩個兒媳并兩個孫女兒帶來,命她們磕頭請罪。羅老安人暗忖,眼下一切未定,鄰居里又有仇人,還須倚著兄嫂鎮一鎮人。待兒子定下來要走了,便將此處宅子一鎖,謀個官兒,遠遠上任去。老家不能呆了,京城也不好住了,還不如謀個官兒走呢。 于是一個是真心請罪,一個是假意原諒,也算是和氣。羅太太以為此事揭過,也沒臉再留下來,帶著兒媳婦們走了。羅老安人卻被張老先生一句話問住了:“這不過是小孩子口角,等小娘子們長大了,說親時被人詬病,可如何是好?”若是高門大戶,親爹有能耐,有沒有娘教養,又能怎樣?賀家的門第卻又不高,難免要被人挑剔的。 羅老安人也愁。張老先生便說:“總有一份師生之誼,我如何忍心?”因說了擇一家貧能干之女,既能彌補賀敬文之不足,又不致虐待前妻子女。 羅老安人眼前一亮,連連稱善,忽又憶起一事來:“既這樣,我帶上二姐兒去求個簽兒!不不不,將孩子們都帶上,也是散散心。白生了一回悶氣,何妨去佛祖面前清凈清凈?小孩子手靈的。” 張老先生一笑。 當天后半晌,賀敬文從同鄉會館回來,臉是陰的,眉是皺的。回來一臉死灰,對老安人道:“京城米貴,居大不易。然若以舉人補官,卻要排老長的隊,有數年無功而返者。” 老安人此時卻有了決斷:“那便先排上號兒,能授便授,到明年再試一場,興許明年就中了呢?”哪怕不中,也排了一年的隊了,至少往前排了一些,并不耽誤時間。又說自己已經接受了羅太太的歉意,拖住了羅家,暫時居住在這里還是無礙的——只要江家不要太找麻煩便好。 又說了續弦之事。 賀敬文此時的心里左右搖擺,一邊中心灰意冷、身負家計不如補官去做官去,強如在這里受氣,另一邊是三十年來受到的“中進士、登閣拜相”的期許,于續弦之事,卻懶待去管了。聽老安人說:“這張先生真是奇人,能者無所不能……”講了這樣的條件。賀敬文也覺得娶進這樣一個女子,那是很不錯的。且京城這地方,富貴者極富貴,貧者亦是不少,窮秀才更是比旁處多些兒,這樣的岳父,好找。便說:“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竟是允了。 羅老安人道:“舊年在家里,我去為你的姻緣求簽,帶上了二姐兒,小孩子手氣極好的。抽的那個簽兒,再看看那推官的人品,豈不是靈?” 賀敬文等文人之流雖“敬鬼神而遠之”,卻有一種“奉母命權作道場”的情懷,悚然而驚:“是極!是極!咦?聽說城外老君觀很是不錯,今上又崇道,不如去那里。” 老安人是信佛的,但是聽說皇帝也是信道,又想這是天子腳下,興許道觀更靈驗呢?下令叫孫子孫女兒都裝束了,又邀了張老先生,明日往老君觀去踏青。 ———————————————————————————————— 賀瑤芳不大喜歡道家,她對與極熟,也是為了哄那位皇帝的,與那位天子沾了邊兒的東西,她都不喜歡。然而此時不是慪氣的時候,還是得陪著羅老安人去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