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喬然思來想去，覺得程故揚應(yīng)該是有“正確率潔癖”，看到錯題就會忍不住內(nèi)心的痛苦，非指出來不可。后來每每程家三口拜訪蘇家時，她就干脆只寫作文。

    幾次下來，她本以為終于逃過程故揚的審視，沒想到某個午后，程故揚扔下一句“第二段有個錯別字”轉(zhuǎn)身就走，真真是惹惱了蘇喬然。

    當(dāng)然，蘇喬然惱得很是不聲不響，表面上一如既往地波瀾不驚，背地里為了不讓程故揚挑毛病不知費了多少心。

    于是就有了中考的一鳴驚人。蘇喬然也名正言順地和程故揚一起進了重點高中的尖子班，她也繼續(xù)平靜如水地和程故揚暗暗較著勁。

    上高中這半年來，程故揚愣是沒給蘇喬然一次反超的機會，年級第一穩(wěn)如泰山，平時還能抽空打打球看看，一副不怎么費勁的樣子。反觀蘇喬然，學(xué)得很是勞心勞力，偶有幾次小考能考個第二，成績基本在年級三到十名浮動。

    想到這里，蘇喬然悄無聲息地嘆了口氣，扶了扶黑框眼鏡，再不管窗外突突的籃球聲，沉下心來埋頭書海。

    第2章

    再過兩周就是學(xué)校的大合唱比賽，連高三學(xué)生都必須參加，以彰顯學(xué)校“素質(zhì)教育”和全面發(fā)展的教育理念。蘇喬然和程故揚所在的高一一班是尖子班，氣氛比其他班級要淡些，但在平淡的學(xué)術(shù)日常中能有這么個不一樣的活動，年輕的孩子們還是難掩興奮。

    班會上，連班主任都激情昂揚，一揮手就定下唱，說你們年輕人就應(yīng)該有革命激情，多多咆哮，還點名要程故揚來一段現(xiàn)場鋼琴獨奏，由班長指揮。

    蘇喬然雖不喜歡準(zhǔn)備大合唱影響她做題進度，但想到程故揚每天都要被頗有集體意識的班長拉去討論各項細節(jié)，內(nèi)心還是有些隱隱的小竊喜的，回家路上看到空蕩蕩的籃球場心情格外舒暢。大合唱比賽結(jié)束后第二周就要期末考了，對她來說可是難得的“篡位”機會。

    除去活動課和午休時間，各班學(xué)生都趁著周六跑來學(xué)校進行排練。他們班作為尖子班，周六上午雷打不動需要進行競賽培訓(xùn)，就定了周六下午的彩排。

    蘇喬然自然是不喜歡這樣的安排，心想著彩排少她一個唱歌沒底氣的也不會受什么影響。周六競賽輔導(dǎo)結(jié)束，就交代同桌林竹松，“下午我家里有事，來不了了。你幫我和班長請個假吧。”

    這話恰被隔壁的程故揚聽了去，這斯面無表情地轉(zhuǎn)頭看向蘇喬然：“我記得我爸媽說下午去你家打麻將？你不來彩排莫非是要去端茶送水？”

    他音量不輕不重，剛好落到正準(zhǔn)備回家的班長耳里。班長一個箭步就要沖過來興師問罪，倒讓蘇喬然臉上一赧，有些下不來臺了，只得僵硬地答道：“是嗎？我明明記得下午有個什么事來著。”

    林竹松的眼神在兩人間轉(zhuǎn)了幾轉(zhuǎn)，一把搭在蘇喬然的肩上，很是義氣地大聲說：“你記錯了吧，本來是我約你去書店買書的，既然要彩排，我們改周日吧。”

    “……嗯。”蘇喬然給了林竹松一個感謝的眼神，林竹松捏了捏她的肩表示收到。

    這邊程故揚掃了一眼兩人的小動作，沒再做聲，拎了包轉(zhuǎn)頭邁出了教室。

    在程故揚的若有若無的緊迫盯人下，蘇喬然沒能逃過任何一次彩排。她雖然不樂意，但想到程故揚似乎也怕她“趁虛而入”“謀權(quán)篡位”，這種被競爭對手當(dāng)回事兒的感覺還是讓蘇喬然心頭大快。

    合唱比賽在友好熱烈的氛圍中結(jié)束了，高一一班表現(xiàn)平平，倒是藝術(shù)特長班幾乎純女聲的一曲，唱得全校男生都進入了花季。

    尤其是指揮李晴晴穿著一身白裙，細軟烏黑的長發(fā)隨著手勢輕輕晃動，柔柔弱弱的纖纖背影，惹得臺下一陣竊竊私語。一曲唱罷后的一個轉(zhuǎn)身，一個鞠躬，發(fā)絲傾瀉而下，抬起頭來露出嬌羞又自信的眉眼，掀起了整場比賽的高潮，掌聲不絕于耳。

    禮堂淹沒在歡呼聲中，林竹松把腦袋湊到蘇喬然耳邊輕聲嘀咕，“諾，這才叫真女神啊。瞧這身段，瞧這皮膚，瞧這眉眼，瞧這氣質(zhì)……”而后上下打量了下蘇喬然厚厚的眼鏡片和穿得端端正正的校服，忍不住嫌棄她起來：“喬然，我說你能不能好好打扮打扮？”

    蘇喬然自是聽不進去，只瞪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轉(zhuǎn)回了李晴晴提著裙擺小心走下臺的身影，也不禁在心中暗暗贊嘆，忍不住習(xí)慣性地扶了扶自己的眼鏡框。

    沒有哪個姑娘不愛美，蘇喬然也不矯情地認為內(nèi)在美一定比外在美更重要。只是她嫌隱形眼鏡又貴又費時，有那時間和財力，不如多買幾套題寫。

    想到這里，蘇喬然收起艷羨目光，從口袋里摸出一卷子來。早上講的一道數(shù)學(xué)題似乎有另一種解法，她早已躍躍欲試地想試試可行性了。

    看她氣定神閑旁若無人地在人聲鼎沸的禮堂里解起了空間幾何，林竹松的驚呼都快蓋過禮堂的喧鬧了，惹得周圍一圈目光唰唰唰的看過來，連剛下臺的李晴晴都將目光鎖定了他們班所在的位置。蘇喬然有些頭疼地揉揉太陽xue，輕嘆一口氣，當(dāng)作看不到那些好奇考究的目光，繼續(xù)一絲不茍地畫起輔助線來。

    臺上正進行頒獎典禮，年級段長和評委老師群情激昂地說著陳詞濫調(diào)。藝術(shù)特長班自然是最大贏家，拿下團體第一不說，還眾望所歸地捧走了最佳指揮獎。一時掌聲雷動，蘇喬然不抬頭也知道這次大放異彩的李晴晴同學(xué)又裊裊婷婷地上臺領(lǐng)獎了，她竟有些擔(dān)心身后男生們的手掌會不會拍腫到拿不動筆。

    “下面我們來頒發(fā)——最佳創(chuàng)意獎。評委會一致認為，的伴奏一般是熱鬧激昂的齊奏，而我們中竟有一個班級，一開始用鋼琴獨奏就演奏出了聲勢浩蕩感。所以，我們將這個最佳創(chuàng)意獎搬給——高一一班！”

    話音還沒落，蘇喬然身邊的同學(xué)們早就齊刷刷地站起來歡呼擊掌，班長一個身形壯碩的大男孩，一激動竟哭得難以自持。

    “哇塞，班長會不會太夸張了啊？”林竹松戳了戳蘇喬然，擠眉弄眼地看向班長的方向。蘇喬然悠悠抬頭看了看，也是忍俊不禁。班長邊抹著眼淚，邊推搡著身邊的程故揚上去領(lǐng)獎，必是不愿有更多人看到他情緒豐沛的淚水。

    程故揚略一遲疑，不緊不慢地走向了舞臺。

    雖入學(xué)不到半年，程故揚的大名早就傳遍全校，在這樣一所本地一流高中，能次次拿下年級第一的，自然勾起大片的好奇心。而傳統(tǒng)學(xué)霸的標(biāo)配——放蕩不羈的雞窩頭，啤酒瓶底似的厚眼睛，隨心所欲搭配的校服時尚，一臉因熬夜苦讀而爆發(fā)的青春痘，都不曾出現(xiàn)在他身上。他個子本就高，長相白凈斯文又線條明朗，氣質(zhì)淡然，走向舞臺時好像有聚光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