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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不過長大以后我就沒跟他有交集了。講真,他有些怪里怪氣,說直白一點……他壓根不像個男人。” 言時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正欲繼續(xù)發(fā)問,外邊已有位士兵探了頭進來,遠遠地喊他過去父親的帥帳。 “馬上去。”言時連忙坐直了身子,沖洛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稍微整理自己的儀容之后,便轉(zhuǎn)頭出了營帳。 軍中的高級將領(lǐng)幾乎每夜都會聚在一塊分析戰(zhàn)報,并共同商討一番近期應(yīng)戰(zhàn)的對策。這種會議是沒言時什么事的,但他父親必定會參與其中,且說的話還挺有分量。 若他沒猜錯,父親此次召他來即是為了會議上的事。 主帳中燈火通明,言昌于案前端坐著,正仔細地在紙上繪制地圖。左右已全數(shù)被他摒退,那領(lǐng)著言時進來的士兵也識趣地退了出去。 “副都督。”言時躊躇了半晌,見言昌沒有應(yīng)聲才改口輕聲道,“父親。” “來啦。”言昌掃了他一眼,“坐過來。” 言時依言坐下。跳躍的燭火映著兩人如出一徹的沉靜面容,即使并非親生父子竟也生出了幾分相似。 言昌輕咳了聲,指尖指著兩國邊界的一座小城,道:“徽城的方太守向大衛(wèi)投降了。” 不等言時作出反應(yīng),帶著薄繭的手指已緩緩向南移了些許。言昌的聲音依然低沉而不減威嚴(yán):“方太守讓我們在錦城接應(yīng)他,就在三日后。” 言時一愣:“父親,這……” 萬萬不可。 方太守是詐降。 這兩句話憋在口中,他卻在接觸到言昌睿智眼眸的同時默默地收了回去。 父親的心明鏡似的,他再說就是多費口舌了。 “說過了,大都督不聽。”言昌甚至低低地笑了起來,“他執(zhí)意認為,備受南主倚重的顧將軍,充其量就是個不足為懼的毛頭小子。那么多前車之鑒,甚至是故征南將軍的口信都阻止不了。” “可是,如若敗了的話……”言時囁嚅著。 “爹為副將,自會領(lǐng)了督導(dǎo)不周的罪責(zé)。”言昌平靜地看向兒子,“但此戰(zhàn)最大的責(zé)任……終究不在浴血的將士們,不在爹,在大都督。” 他微微張唇。 秦衷恨不得將這些先帝舊臣的權(quán)力架空,統(tǒng)統(tǒng)換上他能掌控的人,說不定此時皇帝就在洛城思忖著與言昌同樣的算計。 “回去吧,阿時。”言昌將案上的地圖捲了起來,“屆時照顧好自己,這些話別和任何人說,那個洛瀟也不行。” 言時依言起身,卻踟躕住了腳步,不敢走出帳子。 他知道父親的打算,甚至猜想父親可能壓根沒和秦川分析利害,只是一句輕飄飄的反對而已,自然被急性子的大都督一口否決。 按理說,他們此次鎩羽而歸,為副手的言昌至多被秦衷斥責(zé)幾句,而招致敗仗的秦川就不大一樣了。 可是…… “父親。”言時對上那雙莫測高深的眸子,沉聲道,“兒子覺得……不可,須與大都督再議。” 他清楚見到,父親眼中一閃而過的復(fù)雜情緒。 第47章 其之四十七 “何以見得?”言昌抬起頭。 即使言昌的語調(diào)與方才一般地不溫不火, 言時還是不自覺地倒退兩步。 以言時的官職,他壓根見不著秦川。就算真見了,他一人微言輕的毛頭小子, 秦川估計理都不會搭理。 所以他必須想辦法說服眼前的人, 讓父親打消一路冷眼旁觀、直至衛(wèi)軍戰(zhàn)敗的念頭。 “兒子以為……”短暫的組織語言后,言時不急不徐地開口道, “大都督戎馬多年,勇猛善戰(zhàn), 可惜其好大喜功, 容易輕視敵手, 且有些暴躁易怒。” 言昌斜睨了他一眼,話都沒應(yīng),抬了抬手算是示意言時說下去。 言時咽了口唾沫, 覺得喉頭有些干澀:“阿瀟之父洛尚書與大都督交好。是故阿瀟曾與兒子提到,大都督的背上有一道創(chuàng)口,每回發(fā)作皆疼痛無比……” “停。”言昌蹙眉,“且不論你方才所言與正事何干, 你跟洛瀟的感情有這么好,大都督有什么隱疾都是你探聽得出來的么?” 話雖是這么說,痼疾一事卻是確有其事的。言昌自然知道秦川那道背傷的存在, 小半個月以來一直不見好,只是以大都督的話來說就是:“小傷,沒什么大不了的,不礙事。” “兒子要說到重點了。”他干笑一聲, “雖大都督嘗言此傷不礙事,可據(jù)洛尚書所言,大夫曾提過大都督此癥比想象中兇險得多。即使平日活動自如,可一旦大都督急怒攻心、氣血上涌,恐有性命之憂。” “性命之憂?”言昌嘴角為之牽動,道出的話卻毫不留情,“阿時,在軍中這么說話是要殺頭的。” “父親。”這回言時毫不猶豫緊盯著對方,只篤定地重復(fù)了一次,眼神如炬般熾熱,“急怒攻心、氣血上涌。” 聞言,言昌斂下眸光,面色微變,言時亦后知后覺地緊張了起來。 他沒有騙父親。 上一世錦城之戰(zhàn)的脈絡(luò),的確沿著言昌的思路走了。方太守詐降,衛(wèi)軍前往已是南境的錦城接應(yīng),埋伏已久的顧將軍于錦城兵分三路,將不熟悉地形的衛(wèi)軍團團包圍。眾人連忙護著主帥逃離,將士死傷過萬,言時也在一團混亂中被南軍捉住。 幾日后,待他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回到軍中,卻得知了秦川的死訊,死于那道舊傷加之心情郁結(jié)浮躁引發(fā)的背疽。 那時壓根沒有人料到,秦川就這么死了。秦衷雖氣他的決策直接招致了敗仗,可秦川到底是宗親將領(lǐng),人都已經(jīng)去了,秦衷也只能下令些賞賜撫恤家人了事。 而在秦川之子御前一番聲淚俱下的控訴后,錦城之戰(zhàn)的責(zé)任就莫名落到了言昌頭上。為了安撫這些家伙,秦衷“勉為其難”地將言昌調(diào)離洛城,自此遠離了權(quán)力中心數(shù)年之久。 這一切絕非言時樂見的。不只是莫名受了打壓的父親,還有…… 思及記憶深處那日戰(zhàn)場上的血腥味,以及倒在他身旁的同僚們,言時仍然感到心口翻騰。 他不希望衛(wèi)軍白白犧牲,更不希望這些人成為皇帝和父親博弈的籌碼。 他撒謊的部分……就只有那個莫名其妙的消息來源而已。 言時堅定了自己立場的同時,言昌已是瞇了瞇眼,朝他道:“爹不相信洛瀟會同你說這些。” 言時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不待父親發(fā)話,他已是低下頭,算是默認了這部分。 他瞞不過父親。方才一番話里,哪些情真意切哪些是信口胡謅,父親自是了若指掌。 言昌神色平淡,手指輕叩著桌面,似是在做周密的思考。默不作聲地打量著面前低眉順眼的兒子,他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