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你不是相信我能預(yù)見一些事么，那就姑且把這當(dāng)作一種預(yù)言吧！”陸明夷不負(fù)責(zé)任地聳了聳肩膀，站起身來：“我去把魏五叫進來，要開店的話也少不了他一股。”

    他們這一番話談下來，就算有半包煙也該抽光了。盛繼唐指著外頭那個衣衫單薄，被凍得有些瑟縮的身影：“你是準(zhǔn)備把他收入麾下嗎？”

    她哪有這個福氣叫五爺來給自己打工，陸明夷不以為然地掃了他一眼：“我說過，這是合作。他需要足夠的功勞在門內(nèi)立足，我們也需要借助他，借助風(fēng)門來搜集消息。這是兩便的事，于大家都有好處。何樂而不為？”

    “我們？我喜歡這個詞……”看著陸小姐曼妙的背影，盛公子又露出了一絲笑容。

    “要開店，還要趕在這個月，會不會太急了一點？”魏五也算適應(yīng)能力良好了，在外頭喝了半個鐘頭北風(fēng)，這兩位少爺小姐就從拉開架勢談判跳到了合伙開店，換了一般人還真反應(yīng)不過來。

    陸明夷對此完全沒感覺：“急么？店鋪是現(xiàn)成的，無非是柜臺、桌椅需要新制，我上回聽黃毛說風(fēng)門內(nèi)也有木器行，正好一并承辦了。進貨的事我來負(fù)責(zé)，不用你cao心，只要在舊歷年前開張就行了。”

    她是信心滿滿，另一個盛九爺也坐在沙發(fā)上頻頻點頭。聽得魏五大冬天的，額角汗直往下淌：“陸小姐，你以前開過店鋪沒有？”

    “沒有……”前世是打算開來著，諸般準(zhǔn)備都做好了卻葬身火海，好容易存的那筆錢也不知道便宜了哪個王八蛋，陸明夷想起來還有點小傷心。

    魏五的汗淌得越發(fā)洶涌了，這些少爺小姐平時除了讀書不知稼穡為何物，說是要開店，恐怕是窮極無聊想打發(fā)時光才是。

    趕緊規(guī)勸道：“陸小姐，開店鋪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先要租賃到合適的地方，倘或人家正經(jīng)營著，難道要逼人退租嗎？另有一項，還得申請經(jīng)營拍照，雖不至于辦不下來，卻也費時費日。至于你說的什么柜臺門窗，倒容易解決……”

    “這么說，裝修的問題你能解決是吧？”他說這一篇話，陸明夷唯獨把這句聽進了耳里。“那就行了，等我找好了地方，你領(lǐng)著人去開工。”

    魏五簡直不知道怎么跟她說好了，只得轉(zhuǎn)而求助盛繼唐。就算陸明夷年輕不懂事瞎胡鬧，這位總該明白些吧！“盛先生，這件事您得勸勸陸小姐。就算想開店，也不急于一時，何至于這樣忙法！”

    孰料盛繼唐卻是手一擺：“我有言在先，這間店只占股，不參與經(jīng)營。既然陸小姐定了開業(yè)時間，那就全權(quán)聽她的。”

    這可好，魏五覺得眼前都黑了一半，這兩位祖宗恐怕是準(zhǔn)備燒錢玩啊！

    “行了行了，何至于愁成這樣！”陸明夷也是窮過的人，不是不知道魏五的想法，便詳細(xì)解釋道：“你聽我說，我并不是瞎鬧。做生意也講一個天時地利人和，所以我才必要揀在舊歷年前開業(yè)。俗話說，有錢沒錢，都得過年。越逢年節(jié)，女人越是要收拾得風(fēng)光體面。好出去會親友，宴賓客，可不就是該著我們發(fā)財?shù)臅r候。”

    眼見魏五似乎想反駁，她先伸出纖纖玉手堵了他的嘴：“說完天時，再說地利。你講的店鋪問題，我也想過了，咱們是做女子生意的，頂好是開在大馬路。正好哈同家在我們銀行也有業(yè)務(wù)，我讓人去見見他的管家姬覺彌，應(yīng)當(dāng)不成問題。至于執(zhí)照一類，想必九爺是可以幫上忙的吧？”

    陸四小姐難得嬌嗔一回，盛繼唐只覺手都打顫，深恐拿不住杯子：“這事托你大哥也能辦妥，何必非要我出面？”

    “誰叫你是股東呢，除了出錢就當(dāng)真不出一點力么？”陸明夷狡黠地眨了眨眼，又對魏五道：“這間店鋪我和九爺各占四成半，有一股是留給你的。”

    “這……”魏五又驚了一回。

    陸明夷也坦蕩：“先說好，這一股不是叫你白占的。我與九爺不方便出面的事，就都?xì)w你了。至于利潤，你愿意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我不過問。”

    這是個機會，魏五迅速判斷出了一點。陸明夷與盛繼唐都不是一般人物，談笑間自己以為艱難的事就輕而易舉地解決了。既然是他們要做的事，只怕還有后招。

    自古風(fēng)光險中求，他們都不怕，自己一個光腳的就陪著淌回渾水又如何：“蒙二位看得起，我就學(xué)一回諸葛孔明，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沒那么嚴(yán)重，開個店而已，又不叫你爬刀山過火海。”陸明夷不由取笑道：“既然說定了，咱們?nèi)撕狭Γ闶翘鞎r地利人和齊備，這間店必能開得有聲有色。”

    聽著她將店鋪的前景吹得一片花團錦簇，連魏五都露出神往之色。盛繼唐喝完了最后一口茶，感概道：“陸明夷，現(xiàn)在我相信，你確實有經(jīng)商的天賦！”

    第26章 緊鑼密鼓

    回家時, 陸明夷足足受了細(xì)雨一路的嘮叨。不外是威脅以后再不跟著她出門啦，要去找太太告狀啦。明夷是又割地又賠款，還許愿帶她去紅房子吃大餐，才終于讓她在進門前安靜了下來。

    雖然耳朵慘遭折磨, 不過陸明夷的興致卻很高。盛繼唐不一定安著好心, 但付出來的可是真金白銀, 她只管先把“滿庭芳”開起來再說。

    難得今天晚飯人來得齊, 陸太太先問了問陸佳人的傷勢，痂已經(jīng)落了一回, 露出淡粉色的疤痕，料想蓋上些粉就瞧不出了。再問了一回二姨太嫁衣的進度, 回道店家找了幾個繡娘正在趕制。既然樣樣太平，不由露出了滿意的表示：“等過了新歷元旦，就是阿婉的生辰, 該好好cao辦一回。”

    黎婉不料婆母這樣惦記，趕緊站起身來回道：“母親和父親都在堂上, 我們做兒女的過個散生怎么好鋪張，自家人吃頓飯就算替我慶祝了！”

    她這個議論也算是尊敬公婆的意思，陸太太卻不同意：“你嫁來我家也有些年頭了, 扶持丈夫，孝順父母，對小姑們也頗多照顧，闔家都說不出你一點不好。照我說，你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過于謹(jǐn)慎了。沒有為著上人就委屈了自己的緣故, 你盡管放手去辦，我這老婆子也跟著樂一樂。”

    陸益謙心疼妻子，往年在國外不曾好好熱鬧，自然也是贊同這個方案的，在桌上悄悄拉了她的手道：“就聽母親的罷！”

    其他人都只笑而不語，唯有陸明夷跑去陸太太身邊撒嬌：“媽這個好人可真是做得沒話說了，明擺著讓大嫂拿私房出來擺酒唱戲，我們沾光！”

    這一句話出口更是惹來哄堂大笑，兩位小姐不必說，二姨太和梅姨娘直笑得腮幫子都酸了。陸太太擰著她的小臉，愛都愛不過來：“阿囡這一張嘴啊，改日嫁到婆家去可這么是好。這就替大嫂抱上屈了？把你媽當(dāng)成那什么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