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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禪盡管舍不得女兒,卻也知道衛(wèi)琇此行身不由己,多說無益,親手替他斟了杯酒祝道:“愿子厲風規(guī),歸來振羽儀?!?/br> 到底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我把阿毛托付給你了。” “阿舅放心,稚舒一定護她周全?!毙l(wèi)琇將酒一飲而盡,深深稽首。 鐘蔚初聽說他們要去青州時便是心驚rou跳,他從自己的院子走到茅茨堂都嫌遠,去城郊蹓跶一圈得鼓足三個月的氣,跋山涉水光是想一想都頭皮發(fā)麻,難得對衛(wèi)十一郎和meimei既欽佩又同情,倒是沒落井下石,反而千年難遇地發(fā)了善心道:“回頭把我那車帶回去,輪子包了犀牛皮,車廂也改過,出遠門舒服些?!?/br> 他那沒良心的meimei順口接道:“說得好像你出過遠門似的。” 常山長公主依依不舍地拉著她的手:“莫忘了我,時常寫信……本來你在洛京還能時常見到……” 偷偷瞥了眼駙馬,見他正和衛(wèi)十一郎交談,趕緊小聲道:“青齊男子多俊偉英朗,看到好的畫個像隨信寄來?。 闭f著說著難以抑制對齊地美男子的向往之情,忍不住嘆道,“啊呀你把我也帶上算了!” *** 隔日夫婦倆又去姜家辭行。 姜景仁坐在上首,看著已為人婦的女兒,既欣慰又不舍,雖說一年到頭也不見他惦記過二娘子幾回,可在這洛京城里和遠赴他鄉(xiāng)終究是不一樣的,羞慚地囑咐了幾句,有些發(fā)怯地對女婿道:“二娘……還請賢婿多擔待些。” 曾氏說了幾句場面話,目光卻時不時往衛(wèi)十一郎身上飄,心里一哂,情濃時再怎么著緊又如何,門不當戶不對,以后有她熬日子的時候,她與姜景仁不也有過一段繾綣的時光?再看向繼女,她正好在望自家郎君,眼中的柔情蜜意濃得化不開,不由越發(fā)的鄙夷,鄙夷之外又有一分連她自己也察覺不到的同情。 姜老太太面酸,一向都是鐘薈主動膩上去,如今分別在即卻是顧不得了,一見她便扔了拐杖一把摟進懷里,恨不能將她搓下一層皮來:“白眼狼!扔下阿婆走那么遠!” 老太太的手已經(jīng)有些哆嗦了,臉上的溝溝壑壑更深,前些年還亮得懾人的眼珠子也渾濁了,里頭好像總有些擦不干凈的眼淚。 鐘薈聽她聲音帶了哭腔,自己也忍不住伏在她肩上落淚,怕勾得她更傷懷,一個勁用袖子揩臉上的淚水,像哄孩童似地輕輕拍她后背:“阿婆,我去去就回?!?/br> “說得好聽!”老太太嘟囔著推了她一把,旋即用蒼老粗糙布滿壽斑的手緊緊抓著她,哆哆嗦嗦,可就是不愿放開,囁嚅半晌說不出話,不管年輕時多么彪悍,年紀大了也畏死,她擔心自己不能活著等到孫女回來。 曾氏撇撇嘴,隨口勸道:“您外孫女婿有大前程,二娘也是個有福的,三娘,還不快去勸勸阿婆!” 三娘子也覺得母親這話冷情,她大了,不再妄圖彌合曾氏與二姊之間的裂痕,可心底深處總還希望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聽到這些話,心里一陣難受,倔強地抿抿嘴把頭扭向一邊。 鐘薈上前攏住meimei的肩頭,像小時候那樣捏捏她的腮幫子:“三娘也是大姑娘了,好好陪著阿婆和耶娘,也別老拘著自己在屋里看書,小娘子就該有小娘子的樣子,多出去松散松散,阿姊到了青州給你們尋摸好吃的好玩的......”話音未落,啪嗒一聲,姜明淅一滴豆大的眼淚打在她手上。 四歲的十六郎一聽有吃有玩,生怕二姊把自己漏了,結結巴巴道:“我……我也要!”其他年幼的庶弟庶妹們也嚷嚷起來,鐘薈笑著一一答應了。 姜曇生這大舅子理當訓示一番,不過有了蕭九郎那一段故事,他在衛(wèi)十一郎面前擺不起譜來,只得干巴巴地叮囑幾句寒溫,倒是二娘子這做meimei的反倒放心不下他:“阿兄,你可要照顧好阿婆啊,平年考績可要拿甲等啊,還有你都老大不小啦,趕緊給我娶個阿嫂吧!” 姜曇生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門,囁嚅道:“曉得了……”一家人見他這扭捏的模樣都忍不住笑起來。 黯然銷魂者,惟別而已矣,再怎么不舍也終須一別。 二月初二是個吉日,衛(wèi)琇和鐘薈祭了路神,領著奴仆和部曲啟程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卷本卷完~ 零點前還有一更,估計會短一些~ 第149章 旅途 直至啟程之日, 鐘薈才知道原來衛(wèi)琇千挑萬選物色來的別駕不是別人,正是當日在鐘氏家學中頂撞他的寒門弟子祁源。 鐘薈想起那日她不過叫了長邵的表字又夸了幾句, 便惹來無妄之災,再也不敢以身試法——阿翁和耶娘曾經(jīng)打算把她嫁給祁源的事兒還是帶進棺材為妙。 數(shù)日后,鐘薈總算明白衛(wèi)琇為什么要將輜重減至最少,又額外準備幾輛空車了。 原來官員赴任離任都是有送迎錢的, 非但如此,像衛(wèi)琇這樣前途不可限量的宰冢之材, 沿途不知有多少州郡長官和當?shù)厥雷搴兰澤馅s著巴結, 有些州郡索性設了送故主簿,專門接待來往的大員。那些個地頭蛇消息都靈通得很, 往往是他們的車駕才近城郭, 便有官員夾道相迎。 這些財貨有的能收,有的燙手,有的則在兩可之間, 全靠衛(wèi)琇分辨定奪,兩人一路行一路打抽風, 行到兗州地界, 那幾輛車便已經(jīng)裝滿了。 鐘薈自己出身高門華族,家里那些莊園宅邸自然不是靠先祖?zhèn)円稽c點從土里刨出來的,可仍舊叫那些官員士紳的手筆驚得張口結舌, 對著幾大車的民脂民膏手足無措:“這也太……” 衛(wèi)琇處之泰然,他在朝中如魚得水,靠的是長袖善舞而不是兩袖清風, 和光同塵自是免不了的,只是叫她復雜的眼神看得有些喪氣,剛想解釋兩句,鐘薈便道:“到了咱們手上總強似留在他們口袋里?!?/br> 衛(wèi)琇背靠在鋪滿狐皮褥子的車廂上,摟住她肩頭,鐘薈便把頭靠在他胸膛上,鐘蔚這車的確平穩(wěn)又舒服,與他驕奢yin逸的長公主不愧是一丘之貉。 兩人正溫存繾綣,頭頂上突然響起個尖細的女聲:“衛(wèi)十一郎!得歡當作樂!遙遙春夜長!” “啊呀忘了把二花收進來了!”鐘薈驚呼一聲,趕緊彎腰解下系在小幾案腿上的麻繩,收風箏線似地往木軸上卷,不一會兒便把二花從車窗外拽了進來,心疼地把它抱在腿上撫撫它的翎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