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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啊?” 那內侍笑著道:“奴只管傳令,旁的事都不知道,還請列位幫個忙,好叫奴回宮復命。” 哪有三更半夜跑人家家里要孩子的!縱然是皇后也沒這個道理!姜老太太倔脾氣上來,梗著脖子道:“官長啥都不說,民婦豈敢叫你把孩子帶走!” 那內侍不見慍色,微微一笑,朝身旁一名手持弓箭的羽林郎揮了揮手,那弓箭手立即引弓搭箭,只聽“嗖”得一聲,一支羽箭險險擦著姜老太太的耳朵飛過,深深沒入她身后的墻壁中。 “老太太,這回您可以說了嗎?”內侍環顧四周,目光落在縮在墻角的曾氏身上,眼風在她臉側的胎記上掃了一眼,臉上閃過恍然的神色,對著八郎挑了挑下巴:“這位想必是小公子了?!痹捯粑绰浞讲拍敲直銓⒓椫赶虬死?。 曾氏的聲音立時變了調子:“我說!” 第78章 姜悔一夜未眠,支撐到寅時二娘子的燒退了,七上八下的心才落回了原位,先時因焦急不覺疲憊,心里一松懈倦意便如暴漲的潮水般襲來。 阿杏見他臉上青白一片毫無血色,趕緊勸他回去休息。姜悔回屋躺了一個時辰不到,又被小僮阿寶晃醒,道莊園管事田吉有事稟告。 田吉四十有余,為人沉穩精干,姜悔知道他不是個無事生非的人,不敢怠慢,趕緊披衣起身。 田吉三言兩語把事情與姜悔交代了,原來昨夜不止一個下人望見洛京城中起火,燒了大半夜才止,似乎還不止一處,未知是何緣故,更有下人道康安里的方向似乎也著了起來。 原本他們商定好了待二娘子病勢好轉就打道回府,田吉生性謹慎,便想著帶兩個護院回城打探下消息再決定何時啟程。 這莊園里正經主人只有姜悔和二娘子兩人,姜二娘不過是個不到十歲的小娘子,還病得人事不省,能拿主意的便只剩下姜悔一人,雖說他是個身份尷尬的庶子,在姜府時家下人也很少拿正眼瞧他,可現下遇上事了也只有找他拿主意。 若只是因物候干燥而失火,斷沒有城中幾處起火的道理,八成是出了大事。姜悔擰眉沉吟片刻道:“園子里事情既多且雜,沒個老成持重的人照應著不成,田叔你還是留下照看著二妹,我帶著兩個人下山走一趟。” 少年語調溫和謙遜,卻顯出與年齡不相符的沉著冷靜來。田吉與姜悔打了幾日交道,知他年紀雖小,卻是個心里有成算的,他左思右想,手下竟沒個與之相當能擔事的得用人,只得應允了。橫豎棲霞院里那小娘子才是正主,姜老太太離開時千叮嚀萬囑咐,只叫他照看好姜二娘,卻只字不提姜悔,說到底是個耶不疼娘不愛的婢生子,跑這趟腿也不算太折辱他,如此一想,當即打定了主意,遣人去備馬。 姜悔不敢耽擱,草草洗漱一番便要上路,臨出門時突然想起什么,轉頭對田吉道:“這園子去城不遠,又在入山的必由之路上,邙山中許多世家大族的莊園,若有兵禍難保不波及到這里,為了以防萬一,還請田叔先把二妹移到梅館里。” 這園子的前一任主人不知是仇家太多還是遭遇過什么橫禍,在好端端一片逸世隱居的園子里大費周章地挖了條只容一人彎腰躬身通過的密道,從菜窖一直通到山陰的一片密林里,姜家的下人在整修打掃時發現了這條密道,幾個小娘子覺著新鮮,還纏著兄長帶他們探過一探。 田吉訝異于這位小郎君的縝密,捶捶腦門道:“瞧奴這記性!還是小郎君想得周到。” 鐘薈直到將近卯時才有好轉跡象,guntang的額頭逐漸變涼,不再一個勁往外冒虛汗,呼吸漸沉睡了過去,緊蹙的眉頭略微舒展,臉上卻始終籠著層憂色。 阿棗熬了大半夜,直到支撐不住才去外間耳房里歇著,田吉遣人來傳話時阿杏和呂嬤嬤在床邊守著。兩人聽說要挪地方,且是二郎的主意,都覺甚是詫異,呂嬤嬤到底上了年紀,比起糊里糊涂的阿杏多了幾分見識,聯想到下人們的傳言,略一遲疑便起身動手收拾箱籠,并對阿杏道:“去叫你阿棗姊姊起來?!?/br> 阿杏嘴唇一翕再一合,猶疑地看了床上的小娘子一眼,應了一聲去找阿棗了。 呂嬤嬤竭力將手腳放輕,可鐘薈睡得淺,不一會兒還是醒了。呂嬤嬤將她兄長吩咐挪院子的事與她說了,卻將城里幾處地方著火的事隱去不提,免得主人并未痊愈又提心吊膽。鐘薈聞言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她略一想那處館舍的方位就明白了庶兄的意圖。姜悔平時最是謹慎穩重,此時不顧她病重執意要他們即刻搬地方,必是發生了什么事。 方才的夢境歷歷在目,那曲悲涼的廣陵散仍舊縈繞在她心頭,她胸口像壓了塊沉甸甸的石頭,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 姜悔不曾學過騎馬,只得乘一輛輕便又不甚打眼的馬車,帶了小僮阿寶和兩個護院,沿著蜿蜒盤旋的山道往都城方向趕。行至去城三四里,東方天際已經露出魚肚白來,姜悔忽然覺得不對勁起來,他難得出城,然而按常理推斷,此時的城外官道也不該是如今這寂靜冷清的樣子,附近的農戶樵夫若是要挑菜擔柴進城趕早市售賣,這時候早該上路了。再一想,上回出城時,沿途不時能見到酪漿棗茶攤子、客店、餅家,這回卻不是沒了蹤影就是閉門塞戶。 離城越近,姜悔的一顆心也越發往下沉,他吩咐輿人放慢速度,希冀能遇到一兩個知情之人,可沿途只碰上幾個同樣一頭霧水往城里去的行人和遠道而來的客商。直至城樓的輪廓在晨霧中若隱若現,姜悔才欣喜地發現不遠處的道旁有家客店竟開著門,他趕緊喚下人們停下,小聲吩咐幾句,一行人便進店探聽消息。 客店小而簡陋,是供無力在城中投宿的遠客歇腳之處,門口支了個攤子兼賣些煎餅、胡餅、湯餅等吃食。里面一個大約三五步就能跨過的小院里牽著幾匹供租賃的枯瘦騾馬,窮客若是不舍得買現成吃食也可以購買柴薪借用客店的廚房炊具自己烹煮食物,往里一瞥便能見到幾個滿面風霜,著粗布衣衫的客人蹲在庭中吃面餅。 姜悔讓輿人在客店門前停下,卻是無心在此逗留,只吩咐阿寶前去打聽消息,順便買幾個煎餅。 在攤前揉面的店家娘子趕緊放下手中活計,拿濕巾帕揩揩手迎了上來,他們的青布幰車雖然不華貴,可那娘子送往迎來的客人多了,掃一眼馬匹和奴仆的衣飾便知是富貴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