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81
歸家,年表兄得了母命,也不好意思再叨擾,執意要回去,姜老太太挽留不過,只得叫仆役套了車送年表兄回濟源去。 姜大娘自小與年表兄一起長大,幾乎是形影不離,自是萬分不舍,好在近來兩位先生那里的功課十分重,儀禮、誦經、習字、撫琴、繡花,滿滿當當地從日出排到日落,倒沒什么空閑去理那些離愁別緒了。 因著臨近端午,吳先生新近教了他們制長命縷之法,以便屆時做來分送尊長和親朋。吳先生做事很是一絲不茍,嫌惡市售的五色絲色澤不佳,帶著一干女弟子從染練開始親力親為,這活聽起來不難,做起來卻是工序煩雜,光是將素絲染成青、朱、白、玄、黃五色便花了好幾日,極是考驗耐心。 鐘薈慣會偷懶,撫琴讀書還罷了,女紅是絕耐不下性子腳踏實地去學的,更不愿將手染得五彩斑斕,姜大娘便自覺地將meimei那份也包攬了。 這日傍晚姜大娘在院中理絲,鐘薈取了桐木小琴放在膝頭,彈吳先生教的新曲,她有前世的功底在,學起來得心應手,不過在刻意掩飾下,她的指法遠不如兢兢業業的三娘子流暢熟練,姜大娘聽著那時斷時續磕磕絆絆的琴聲,很是為她捏一把汗。 四月末的天氣已經有些燠熱,鐘薈撫了一曲手心已經出了層薄汗,便放下琴站起身來,叫阿杏去小廚房要冰鎮過的瓜果,自己拿起擱在一旁的織成團扇晃著,去訓那廊廡下的鷯哥兒。 鐘薈取名字乏善可陳,那蘆花雞叫阿花,便將這鷯哥兒喚作二花,與它二兩金子加半兩銀子的高貴身世很不相稱,不過這雌鷯哥的毛色有些雜,也算是另一重意義上的實至名歸。 二花自打在此地安家落戶,便未學會什么新詞。鐘薈訓了三五日沒了耐心,覺得院子里有個活物成天扯著嗓子抒發恨嫁之情十分有傷風化,想將它放了,由它禍害別人家小娘子去,可姜大娘因著那二兩金子死活不讓,她只好迂回行事,某一日清晨喂它黍米清水時假作忘了將籠門關上,不想那鳥兒物似主人形,直到他們下學回來仍舊在那籠子里啄黍米吃。 畢竟是二兩金子換來的,鐘薈也下不了第二回決心,只當這鳥兒與她有緣,便勉為其難地留下來,心道自己使出渾身解數,難不成還不能叫這鳥兒慕化? “好二花,同我念,”鐘薈一開始總是循循善誘的,“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鷯哥兒近來黍米可著勁兒吃,一身雜毛像涂了油似的,它將圓眼一睜,冥頑不靈地道:“阿婆不嫁女!哪得孫兒抱!衛十一郎!思君令人老!” 鐘薈打開門揪著鷯哥兒的翅膀將它拖出來,拿手掌輕輕拍了拍它的腦袋:“不許再叫衛十一郎,聽見沒?再叫將你的毛羽揪下來,叫一聲揪一根!” 鷯哥兒滴溜溜地轉了轉小眼珠子,打量了主人兩眼,似將她的外強中干看了個對穿:“衛十一郎!衛十一郎!” 大娘子與阿棗對視了一眼,笑著搖了搖頭:“這鳥兒賊得很,阿妹你拔一根試試來?!?/br> “不信治不了你了。”鐘薈朝著阿杏一伸手,那圓臉婢子便心領神會地捧上小陶罐裝的膠牙餳并一雙牙箸。 鐘薈拿起一根牙箸,叫阿杏將罐蓋子掀開,拿牙箸往里攪了攪,沾了花生大小的一塊餳,往那鷯哥兒的嘴里捅,將它鳥喙粘住:“這下子看你如何叫!” 那鷯哥兒本是以喉嚨發聲,嘴叫人堵了也沒有大礙,不過既然如愿以償吃到了餳糖,也就鳴金收兵了。鐘薈自覺訓鳥頗有天賦,得意地接過阿杏手里的糖罐子,拿另一根干凈牙箸攪了一大坨餳塞進自己嘴里,冷不防左邊后槽牙傳來一絲痛意,起先針扎似的,不多時便連成一片,排山倒海似地襲來,活似有人在她耳朵里擂鼓,連帶著半邊臉頰都一跳一跳痛起來。鐘薈放下筷子,偷偷捂住臉頰,盡量不動聲色,免得叫大娘子和阿棗看出端倪。 阿棗和大娘子對待她貪食的態度很一致,不過他們更擔心她將肚腹撐壞了,阿棗還有另一重隱憂,怕她把自己吃成第二個姜曇生——齲齒這種富貴病他們憑空設想不出來。 鐘薈也是納悶,她平日早晚拿青竹鹽里里外外擦涂牙齒,吃完甜的總不忘漱口,無論如何也不該輕易長了蟲牙啊,左思右想,大約是原主留下的沉疴頑疾,不巧在她接手后發作了出來,也不知她這身軀換過牙齒不曾,這牙一旦開始壞起來就收不住勢,早晚要爛到根,只得忍痛拔去。 她不敢叫嫡姊和阿棗知曉,偷偷叫阿杏去小廚房裝了一錦囊黎椒,痛得忍不住時便背著人嚼一粒,誰知那吃里扒外的胖子轉身就將她出賣了,伙同了大娘子和阿棗將她藏的餳和蜜餞罐子統統搜走。 阿棗還放出狠話來,院子里誰若是偷偷給二娘子塞甜食吃,便是與她阿棗過不去。下人們都知道得罪阿棗姊姊比得罪二娘子嚴重多了,無論鐘薈如何威逼利誘,那一杏二餅一概搖頭,只有大娘子姜明霜最心軟,偷偷告訴她米飯多嚼嚼有稍許甜味。 *** 兩三日以后二娘子那顆壞牙終于消停了下來,不過她的蜜餞和飴餳罐子一去不復返,叫阿棗收在廚子里,外面加了兩道鎖嚴防死守,帶累那鷯哥兒也沒有了餳吃,叫了幾百遍“衛十一郎”以示不悅。 到了節前收到姜婕妤傳召時,二娘子原本圓乎乎的下頜已經隱隱顯露出纖秀的輪廓來。 往年的端午姜婕妤并未召見過家人,多是賞賜些金珠器玩和長命縷、艾酒、香藥等應節之物。今年之所以例外一來是天子新寵的美人于充榮出生荊楚,提議在芳林園賽飛鳧,天子也叫她勾起了玩心,索性叫了散樂百戲,設宴款待宗親和臣僚,姜婕妤許久不見家人也甚是思念,便稟了天子和皇后,傳召女眷入宮赴宴。 二來也是有叫大娘子認認親的意思,不比二娘子和三娘子,姜大娘與這個婕妤姑姑幾乎是素未謀面。 難得入宮一回自是不能怠慢的。赴宮宴不能穿得太簡素,然而在五月初的驕陽下觀龍舟,穿得太厚重著實遭罪。 鐘薈挽了個隨云髻,簪了上回姜婕妤新賜的碧玉蓮花簪,身穿水紅暗花吳紗衣,下著玉色含春羅裙,在臂上系了刺著紋繡的五色縷,不算失禮,卻也毫無奪目之處。 大娘子第一回入宮全無主意,便任由曾氏調撥來的那個婢子隨心所欲地施為,鐘薈妝扮停當,去大娘子屋里一瞧,叫她唬了一跳。大娘子回到姜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