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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東都?xì)q時記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56

分卷閱讀56

    過,扉上的金鈴聲與寺僧早課的梵音相和,饒是鐘薈不信神佛也起了敬畏之心,也只有常山公主這樣□□熏心的天潢貴胄,才能在如此清心寡欲的氛圍中與佛祖搶人。

    第40章 清談

    清言會設(shè)在崇福寺北邊的講堂,庭院以茶花樹作藩籬,一泓曲水亙于堂前,山石松柏間有一脈清泉注入池中,池上架了座玲瓏的木橋,是個清幽的所在。

    不過今日適逢其會,講經(jīng)堂中門庭若市,鐘薈和常山公主來得晚,非但堂中座無虛席,庭院里也已是人頭攢動。

    常山公主這條魚服的母白龍看來很有些門路,引路的小沙彌帶著他們直接從東邊的一條叢竹掩映的石板小路繞過庭院,便看到一扇窄小的側(cè)門。

    此時第一番剛結(jié)束,主客雙方已經(jīng)離開談座,退入談助席中,眾人正三五成群地評點(diǎn)和爭辯方才主客雙方的言論,堂中甚是喧囂吵嚷。

    小沙彌從腰間掏出鑰匙小心翼翼打開鎖,推開木門將他們讓了進(jìn)去,原來那門前豎著四牒摩耶夫人夢象受孕木畫屏風(fēng),專用來掩護(hù)遲到的貴客出入,常山公主輕車熟路,帶著鐘薈貓著腰從那屏風(fēng)后穿過,正打算趁亂神不知鬼不覺地找個角落坐下來,只聽隔著五六顆人頭傳來一聲驚雷般的叫喊:“蘇兄!”

    “太常大人的三子胡毋基。”常山公主快速地輕聲道。

    鐘薈循聲望去,只見一位頭大肩窄身?xiàng)l細(xì)的青年男子正一邊扯著大嗓門喊“酥胸”一邊往人群中擠,待來到他們跟前時,這位公子頭頂上的蟬翼籠冠已經(jīng)歪在了一邊,他生著一對別開生面的八字眉,臉頰和前額上生著許多面皰,看起來十分倒霉相。

    鐘薈十分感佩地將這位久仰大名的胡毋公子端詳了一番。

    胡毋基是太常胡毋林大人的嫡三子,年方二八,乃洛京出了名的談癡,哪里有清言會談玄會哪里就有他。不過叫鐘薈折服的是,這位其貌不揚(yáng)的公子大約是世上唯一一個能叫她前世阿兄聞風(fēng)喪膽的人物。

    她阿兄十三歲時跟著鐘太傅旁聽高僧竺道潛與名士殷鑒的清言會,愛現(xiàn)眼的毛病發(fā)作,從旁聽席中跳出來,先是將崇有派的殷鑒駁得只能吹胡子干瞪眼,然后又反過來執(zhí)其理,將竺道潛也逼得頭頂油光直冒,他還嫌不過癮,索性自為主客,引經(jīng)據(jù)典洋洋灑灑萬余言不帶停頓,幾乎將崇有與貴無兩派的談證和義理都窮盡了。

    她阿兄一戰(zhàn)成名后,便叫那胡毋基盯上了,此人不但三天兩頭登門造訪,一堵到人就與他翻來覆去地切磋那些車轱轆話,可以從清晨談到三更,連鐘毓這張能將死人說活的嘴皮子也拿他沒轍。

    凡是能叫鐘蔚吃癟的人和物,統(tǒng)統(tǒng)都是鐘薈天然的盟友,她對這胡毋公子很有好感。

    常山公主清了清嗓子,裝模作樣地對那一身綺羅看起來卻十分落魄的青年作了個揖:“胡毋兄別來無恙。”

    “蘇兄!”胡毋公子仿佛見著了失散已久的親人,若不是常山公主躲得快,恐怕就叫他把手抓住了,“三月前一別后,我托人帶了幾封書信到扶風(fēng),可俱都如石沉大海,你可曾收到過?”

    “啊,仿佛是不曾,”常山公主臉不紅心不跳,“我回家鄉(xiāng)未逗留多少時日,便又去了江左游歷,后來又輾轉(zhuǎn)來了洛京,想來是不巧錯過了。”

    扶風(fēng)蘇氏是常山公主之母崔淑妃母家的姻親,族中有幾支至今仍居扶風(fēng),她在洛京廝混時常常假托一位一表三千里的表兄之名,這位名叫蘇晢的表兄從小到大連公主表妹的面都未曾見過,卻替她當(dāng)了無數(shù)回冤大頭,時常收到各種莫名其妙的書信和土儀。

    “無妨,信中那些見解粗陋得很,既然蘇兄身在京中,我們便可時時當(dāng)面切磋,不知蘇兄下榻何處?此次又預(yù)備在京中......”

    ”今日我來得晚,錯過了談端,未知形勢如何了?”常山公主趕緊截斷他話頭。

    胡毋基一提起自己關(guān)心的話題便將之前的話茬忘了個一干二凈,愣是用一對不趁手的八字眉演繹出眉飛色舞的效果來:“一番將將結(jié)束,下一番估摸著要換人。今日這場的題目是圣人無情,第一番裴思真主圣人無情,劉士居言圣人有情,裴思真詞鋒甚是犀利,不過圣人無情乃是時下顯學(xué)常論,只能說是無功無過的老生常談了……”

    胡毋公子像爆豆一樣噼里啪啦地侃侃而談,唾沫星子飛了滿天,常山公主嫌棄地拿麈尾遮住了臉,可他全不看別人臉色,只顧自己將第一番的唇槍舌戰(zhàn)事無巨細(xì)地復(fù)述了一遍,也不知那么彎彎繞繞的一大篇他是怎么記住的,號稱耳聞則誦的鐘十一娘實(shí)在是自愧弗如。

    常山公主對這些絲毫不感興趣,只關(guān)心那俊俏的盲和尚何時登場。

    不多時堂中有小沙彌搖了搖金鈴,人群逐漸安靜下來,都翹首以盼。

    第二番果然換了人,為主的是個須發(fā)花白的老先生,穿一身絳色紋織錦袍,后背有些佝僂,氣勢上便輸了一頭。他揮了揮斑竹柄麈尾道:“圣人為人倫之至,則天之德,得時在位,而未有心于喜怒.......”

    胡毋基聽了片刻便失望地?fù)u了搖頭:“盛名之下其實(shí)難符,這王道淵妄稱名士,不想也是個拾人牙慧的,去年白馬寺鐘子毓就是執(zhí)此論將何同叔難得毫無招架之力。”

    常山公主用麈尾掩著嘴,微微側(cè)頭小聲對鐘薈道:“你看見沒有,那王老先生門牙上有片菜葉子。”

    鐘薈一看果真如此,不由莞爾。

    那位王姓老名士拉拉雜雜說了一大堆,此番問難的是素有才名的荀家二房嫡長子荀岳,說到激動處眼睛圓睜,原本在男子中就顯得尖細(xì)的嗓音拔得更高。

    “荀士衡立論雖高,然而韻音令辭上終究是差了一些,聽他問難總是像在與人吵架,于風(fēng)度略有所損。”胡毋基的評價十分切中肯綮,鐘薈雖是第一回親眼目睹清言會的盛況,也知道他說得很在點(diǎn)子上。

    “嘖嘖,看他那對鼓突眼,整個荀家算是無出其右了,”常山公主也有意見要發(fā)表,“真擔(dān)心他再這么瞪下去眼眶接不住眼珠子。”

    鐘薈前世的阿翁與荀家老太爺很有些不對付,她也忍不住刻薄一二:“造化孕物都是配套著來的,有大號的眼珠自然有寬廣的眼眶與之匹配,你何曾見過河豚叫自己毒死的?”

    常山公主忍不住笑出聲來。

    偏偏談座上倆人舌戰(zhàn)正酣,眾人俱是凝神屏息不發(fā)一言,荀岳說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