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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還是個敵我不分的蠢貨。她放下銀箸,抬起眼皮,涼颼颼地瞟了她一眼,世家女因為可動用的面部表情有限,以眼神、眉毛和嘴角傳達各種情緒乃是五經以外最要緊的課業,她那一眼頗得鐘夫人真傳,成功將武元鄉公主內心的火焰從一丈搓成了三丈。 原本互相低聲交談的小娘子們都安靜下來,了解武元鄉公主為人的見怪不怪,難得回京的秦家姊妹一臉不解,衛十二娘性子柔和,家教又嚴格,哪里聽得這種話,臉漲得通紅,緊緊捏著手中的銀箸,像抓著一根救命稻草。 “那倒不盡然,非但是我,在座各位不也都與姜meimei家有舊么?”蕭十娘低頭掩口一笑,桃花眼嬌媚無匹,“誰家也不是茹素的呀!” 她口吻似開玩笑,可說出的話字字戳人心肺,鐘薈這冒牌姜家娘子聽著都火冒三丈,更不用提實實在在的姜家人三娘子了,一天之內接連遭受如此打擊,幾乎讓這六歲的孩子無法承受,有那么片刻她都后悔跟著姜明月來赴這勞什子宴會了。對了,若不是她收到公主的帖子,自己便不用受此屈辱。在凌風臺上也是她頂撞了武元鄉公主才招惹了禍端。可一想姜明月是為自己出頭,心里又怪不是滋味的。 “蕭十!還有你,司徒香,給我住嘴!”饒是常山公主這樣的好脾氣也被惹惱了,誰都知道蕭十娘與裴九娘如影之隨形,響之效聲,而宮里的裴淑媛又與姜婕妤最不對付。 常山公主和她母妃向來對姜婕妤和裴淑媛之間的暗流洶涌置身事外,可姜家姊妹是她請來的座上賓,不看僧面看佛面,真當她是泥塑的么? 雖然有常山公主發話,可三娘子還是羞恥得抬不起頭來,她是屠戶家的小娘子,無論她讀多少經史,無論她有多少聰明才智,無論她在吃穿用度上如何以他們為模范,無論她作多少努力,她的出身都無法改變,那些世家小娘子與她有著云泥霄壤之隔。 有那么一瞬間她甚至怨恨起她阿娘來,為什么好好的要嫁進姜家做繼室。可她一會兒又不恨她阿娘了,此刻她只想立即離開這里,立即回到如意院,撲進她阿娘的懷里,蹭一蹭,訴一訴這天大的委屈。 逃離的念頭像野草一樣瘋長起來,壓都壓不住,她不由自主地想站起身,卻被姜明月一把按住肩頭,她聽到這被自己視為草包的阿姊在她耳邊輕而嚴厲地道:“你現在若是臨陣而逃,此生每一日每一夜都會記著此刻的恥辱。” 然后她在一片模糊的淚光中看到她的草包阿姊不緊不慢地吃光盤子里最后一塊髓餅,然后轉過頭對蕭十娘道:“我們姜家可不敢與貴府亂攀交情。” 第38章 對峙 “想來蕭家娘子也知道,我們家的宅子是前朝中書監袁大人的老宅。” 有不知底細的小娘子聽得一頭霧水,不知這姜家小娘子為何突然提起袁家,更想不通那風馬牛不相及的前朝中書監與他們有何干系。蕭十娘卻是臉色陡然一變。 鐘薈看在眼里,心里冷笑一聲,繼續道:“尊高祖時任司空,與袁大人同為股肱,又是至交好友,永興中叛賊周詡為亂,袁大人帶著全族數百口以身殉節,那袁家數房十幾個在室的小娘子延頸就戮......而蕭家阿姊卻口厭肥甘,身安羅綺,貴為公主殿下座上賓,實在是令人唏噓......說起來,今日有幸得與阿姊在此敘舊,也是多虧了當年蕭太宰識時務呢。” 秦家兩位小娘子從小在冀州長大,裴九娘還年幼,對這些世家之間彎彎繞繞的故事所知甚少,就算偶爾聽一耳朵也不往心里去,都叫那姜二娘繞糊涂了。秦五娘小聲問她阿姊:“她前頭說蕭十娘的高祖父時任司空,怎么后頭又變太宰了?”秦四娘不解地搖搖頭。 衛十二娘和裴五娘快到議親的年紀,于譜學一道研習有年,對蕭家和袁家的那段故事都是了若指掌。當年袁大人怒斥周賊,觸柱而亡,袁家慘遭夷族滅種,而蕭十娘的高祖父司空蕭同安卻茍且富貴,摧眉折腰以事賊寇,據傳當日圍攻袁府的人中就有蕭同安時任騎都尉的四子蕭衡。 那場兵禍中,都中閥閱幾無幸免,鐘衛等家都元氣大傷,惟獨蕭家不但安然無恙,還能安享榮華,也是因這曲仕偽朝的經歷為人所不齒,蕭家門第原本不下鐘衛裴荀,如今卻只能屈居二流,如今整個蕭家在朝堂上能說上話的也就是蕭十娘的祖父,尚書右仆射蕭簡,且晚輩中多飛鷹走犬尋花問柳之徒,偌大的一個家族,竟已有了衰暮之象。 在亂世中,氣節這東西不能太多,多了就如袁家那樣,動輒夷族滅種,當年司徒家“欺人孤兒寡婦”,篡郗家天下,四大世家若是學那不食周粟的伯夷叔齊,如今的朝堂便也沒他們什么事了。圣人不也說了嗎?邦有道,不廢,邦無道,免于刑戮。 可是也不能一點兒也沒有,關于究竟該有多少,也沒個定論,總之別人家都在死人的時候你就是湊分子也得死幾個,不然像蕭家這樣,只能同自己玩了。 她前世的阿翁說過,若是不幸生于亂世,遭逢風塵之警,總是希望兒孫后輩能盡力自全的,這是一個長輩的私心,然而倘得茍安,也大可不必沾沾自喜,更不必恥笑那些殉國之士,死社稷之臣。 鐘薈這番話長驅直入地掀開蕭家絢爛華貴的朱紫外衣,將最不堪的老底暴露了出來,蕭十娘仿佛裸裎于眾人面前,如果說適才對姜家姊妹只是鄙薄唾棄,那么現在已經說得上腐心切齒了。 “我不過無心打趣一句罷了,姜家小娘子嘴可真利,竟有劈筋斷骨之能呢,真是家學淵源,”蕭十娘緊鎖雙唇,微瞇著一雙桃花眼,嘴角卻含笑,眉間那點朱砂越發紅得妖異:“不過既然說到此處,敢問姜家娘子,尊祖又是何德何能,有何功業建樹,令兩位小娘子能夠‘口厭肥甘,身安綺羅’,甚而登上公主之堂呢?” 鐘薈幾乎忍不住為她攪渾水的能耐叫好,她俯身從案上端起酒觴,抿了一口蒲桃酒,微微一笑,慢條斯理道:“昔日家祖被褐懷玉釣于渭水之濱,歸周西伯,佐武王伐紂,受封于齊營丘,因其俗,簡其禮,通商工之業,便魚鹽之利,是為齊國。哎,我們這些不肖子孫也不求能光宗耀祖了,只求別為著五斗米向賊寇折腰,丟祖宗的臉面便是了。” 太不要臉了!在場的所有小娘子都在心里感慨,饒是衛十二娘這樣仁厚的小娘子都忍不住對姜二娘的臉皮厚度產生了疑問,可是偏偏誰也說不出個不是來,畢竟姜家沒有譜牒,姜大郎的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