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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風雅的死法?——要論裝腔作勢,若鐘十一娘認第二,放眼整個洛京無人敢認第一。 帳外的侍女將姜氏姊妹領入帳中,少女們語聲漸悄,含笑望著他們。 已有不少客人到了,占據主人席的女郎年齡稍長,生得朱唇皓齒,眼若晨星,眉峰高挑,為她的面容增添了幾分凌厲,雖著了一身家常的赤金色寶花羅單衣,那久居人上的氣度卻不容置疑,顯是常山公主本人了。 鐘薈和三娘子上前行了禮,常山公主坐在獨榻上八風不動地受了他們的禮,頗有皇家威儀地點點頭道:“二位不必多禮,今日在我這園子里沒有君臣之分,惟有賓主之誼。” 她一行說一行將目光落在盛裝的三娘子臉上,挑了挑眉,又去細看二娘子,只一眼,便將手中的牙骨曉日春山繪扇一收,笑逐顏開地站起身來,一咧嘴露出一排整齊的白牙,滿面春風地上前挽起鐘薈的胳膊,對諸人道:“這兩位是姜婕妤娘家的二娘子和三娘子,我說姜家出美人吧,你們瞧瞧。” 方才她一本正經的時候還挺能唬人,可惜一見美人便原形畢露,鐘薈心頭立即涌起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突然福至心靈:這不是上巳那天月旦男子的女郎么?當日與她略說過幾句話,想是從那宮里出來的花紅果上猜到了她的身份。 在場的少女見公主起身相迎,便不好再坐著了,也紛紛站起來,鐘薈略掃了一眼,就看到了幾個熟人。 與她最相熟的是衛家十二娘,她才貌不如衛七娘那般出眾,性子也有些羞澀怯懦,放在人堆里卻已是出類拔萃,得知倆人身份,臉上微露訝色,又忍不住好奇地朝他們望,鐘薈對上她的目光,朝她笑了笑,衛十二娘因家教使然沒挪開眼睛,猶疑地欠了欠身,臉頰上卻慢慢升起紅暈,漸漸蔓延到耳朵根。 而那武元鄉公主著一身桃紅繡銀瑞香廣袖羅衫,櫻草色蜀春羅下裾,她的生母是胡姬,生得肌膚勝雪,高鼻深目,別有一番與眾不同的美態。她微瞇著一雙深邃美目,正好整以暇地打量姜明淅,鐘薈一見她那神情就知道準沒好事。 不過還不等那刺頭發難,一名身著紫衣的嬌小少女先開口了:“可是姜令史家的小娘子?” 在場諸位小娘子中有年幼或其它州郡來的,本對姜家門第不甚了解,而她刻意點出姜家姊妹倆父親的官職,要說不是別有用心,鐘薈是不信的。 那少女大約十來歲,生得杏臉桃腮,眉心一點朱砂痣,桃花眼中七分天真三分嫵媚,一笑便是兩個深深的梨渦,說起話來卻藏鉤帶刺:“真真是名不虛傳,莫說我們這些蒲柳之姿,恐怕連衛家阿姊都叫比下去咯。” 常山公主有些不悅地斜睨她一眼,可一見眉間那點俏色,心腸已軟下三分,然而一回頭冷不丁看到姜二娘那不可方物的小臉蛋,又覺得不能放任這么個小美人叫人欺負了去,她為了將這碗渾水端平簡直cao碎了心,最后還是人不如新,對新美人的眷顧占了上風,沉下臉道:“少說兩句顯不出你伶俐是不是?姜家meimei年紀小,又是初來乍到,我可不許你欺負他們。”對姜家姊妹道:“這是蕭尚書家的十娘。”接著又向他們介紹在場諸人。 姜家姊妹上前與他們一一見禮,序了年齒,以姊妹相稱,秦刺史家的二娘子與鐘薈年齡相當,只稍長了月余,方才出言不遜的蕭十娘十歲,其余諸人皆在十歲以上,最年長的是公主殿下本人,年前已行過了及笄禮。 三娘子是所有人中最年幼的,一時間成了眾人的焦點。她突然多了這些個尊貴的阿姊,個個姿容不俗,令人傾心,這個問她師從,那個問她在讀些什么書。 姜明淅受寵若驚,心潮澎湃,連帷幔做的裙子都拋在腦后顧不上遮了,絞盡腦汁斟酌如何作答才能不著痕跡地展示自己的才學器局,就在這時腹中突然一緊又一松,來不及控制事態,便有“咕嚕嚕”一串腸鳴聲發了出來。 三娘子求仁得仁,果然一鳴驚人了。 第36章 雅集(二) 帳中一瞬間鴉雀無聲,落針可聞,蕭十娘將繪扇往上挪了挪,遮住嘴,可眼睛里的笑意藏也藏不住,衛十二娘低垂著頭,露出紅紅的耳朵尖,簡直叫人懷疑方才那聲音是她發出來的。更多小娘子只作沒聽見,愣怔片刻過后,便又如常談笑起來。 對待不雅的人和事,世家女子自有一套約定俗成的應付手段,那就是聽不見,看不見,只當不存在。 姜明淅一時間倒有些僥幸起來,說不定離得遠他們沒注意到呢?略微松了一口氣,在袖中捏緊的拳頭緩緩松開,便聽那長得像胡女的高挑粉衣少女“撲哧”笑了出來:“姜家meimei說什么?我沒聽清,可否再說一遍?” 三娘子那副腸胃卻是個通敵叛國的蠹賊,當即應命,一陣攪動抽搐,又發出一長串“咕嚕”聲,比之先前更悠然更嘹亮。 那武元鄉公主樂得拊掌大笑,直笑得前仰后合。 姜明淅像叫人當頭潑了盆冷水,熊熊燃燒的上進之心被澆得濕冷一片。她咬著唇,睜著眼不叫眼中蓄著的淚滾落下來,可越是這樣越是控制不住地眨了眨眼,兩串淚珠撲簌掉了下來。 她從小到大沒遭遇過如此奇恥大辱,阿娘又不在身邊,只一個頂不了事還與她頗有齟齬的嫡姊,說不定還在看她好戲,可心里這么想著,身子還是不由自主地往二娘子身邊靠了靠。 鐘薈作為她阿姊,斷然不能看著meimei哭自己置身事外的,從袖子里拿出帕子遞與三娘子,拍了拍她的胳膊勸慰道:“好了好了,莫哭了,多大點事,不就是餓了么。”又抬頭冷冷地與那武元鄉公主對視一眼,道:“人食五谷,誰的肚子還沒叫過呢,責人斯無難,快將眼淚擦擦。” 前世的她算是洛京第一風雅人物了吧,有陣子她阿娘聽信庸醫讒言,換了個莫名其妙的新藥方,那不堪的幾日她真是至今不愿回首。 鐘薈的話音不高,可在場的人都聽見了,幾個年紀小城府淺的暗暗交換詫異的眼神,蕭十娘的桃花眼中則流露出玩味之意,誰都知道武元鄉公主司徒香是個逮誰咬誰的瘋狗,常人見了她都繞道走,多看一眼尚且要被惦記上,這么明火執仗地懟回去,這屠戶家的娘子膽氣大約是比別個壯些。 三娘子從嫡姊手中接過帕子小心掖了掖腮邊和眼角的淚,心里卻將她一起埋怨上了,站著說話不腰疼,橫豎丟臉的不是你。 鐘薈連她肚子里有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