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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三娘子嘟了嘟桃花瓣似的小嘴,嬌聲埋怨道,“叫meimei好等。” “對不住meimei,阿姊起遲了,”鐘薈有心逗逗她,勾了勾嘴角道,“昨夜讀書讀到三更。” 三娘子一聽不得了,趕緊把膝上的冪籬擱在一旁,從小竹笥里翻出一卷專心致志地讀起來。 鐘薈忍俊不禁地撲哧笑出了聲,一心向學的三娘子不滿地抬起頭,擰眉道:“阿姊笑什么?” “沒什么沒什么,”鐘薈擺擺手,好心勸道,“車上顛簸得厲害,仔細看壞眼睛。” 三娘子心說要你假好心,就許你半夜三更刻苦用功,不許我分秒必爭,嘴上應聲是,抿了抿唇,并未將書卷放下。 鐘薈便也不勸了,撩開車旁的青綢帷幔往外張望。婢子們說的一點兒也不假,天邊金烏方破云而出,街上已是香車盈路,行人絡繹,恐怕再晚上半個時辰,就要堵在巷口無法前行了。 即便早早出了門,這一路仍是走走停停,時不時有新的車駕匯入,遇到路窄或是坑洼的地方便要停上一時半刻方能繼續緩緩前行,好不容易捱到了通往洛水邊的大路,道旁已經停了許多車駕,拉車的牛馬羊等牲畜將路旁的青草都啃禿了。 晚來的行人和車駕越來越多,無處停靠便擠在一處,將寬闊的大道占去大半,車駕只能停在外圍,再要往前就得下車步行了。 鐘薈和三娘子戴上冪籬,帶著奴婢仆從下了車。道旁已經站了不少大姑娘小媳婦,有的講究一些戴了冪籬,有的則露著臉,美丑妍媸都緊挨在一處,各色綾羅和粗布迎風招展,人人都伸長了脖頸翹首以盼,許多人臂彎里拗著裝滿鮮花和果子的小竹籃。 鐘薈從袖中抽出帕子掩住口鼻,空氣中混雜著脂粉、汗水和牛馬羊身上的臭味,著實不怎么令人愉悅。 姜氏姊妹由婆子抱在懷里,在洶涌的人潮中慢慢穿行,一行人不時回顧,互相叮嚀,以免走散。幾個機靈的男仆先行探路,選定了一處視野好的落腳地停下。 不過片刻,便陸陸續續有王公貴族的車馬過來,兩旁的人自覺地往后退開,讓出中央一條能容四馬并驅通過的道來。 這些世家娘子們大多坐在車中,有織錦帷幔擋著,郎君們則大多鮮衣怒馬,大大方方地任人觀瞻,每過來一隊人馬,周圍便有好事者評頭論足,外行看的大多是這個兒郎生得俊,衣裳鮮麗,那匹馬兒膘肥體壯,毛色滑亮,內行的則能從車駕排場、家族徽號上看出端倪,甚而對小郎君們的家世、官職和齒序如數家珍。 鐘薈有幸緊挨著一位戴著冪籬的風鑒行家,她的衣飾乍一看不起眼,細看卻不是凡品,聽聲音是個年輕女郎。 那女郎指著徐徐通過的一輛飾金油朱絡網車道:“那車里坐的是荀家的女眷,前面那匹馬上的是二房嫡三子,”見身旁一個將兩腮抹得緋紅的村婦猶豫地看著手中的花朵,那戴冪籬的女郎嗤笑一聲道,“荀家人都長著蝦蟆似的鼓突眼,這便要投?我勸你這花果還是省著些用吧!” “裴家人這長相也怪,一房一個樣,竟沒有個定準,他們家長房的兩個兒子長得倒不賴,可惜都娶了親,二房三房俱無足觀,想那裴太保弱冠時也是京都數得上的美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一連過去幾隊車馬,女郎只是一個勁搖頭,竟連批語都欠奉。鐘薈杞人憂天地擔心她搖頭搖太猛,將自己晃暈過去,卻見那女郎突然指著遠處一個著紫衣騎棗紅馬的少年振奮道:“終于等來了個能入眼的!讓本......娘子我瞧瞧,這雙桃花眼一看就是蕭家人,宛轉多情,眼珠子活,將來想必是個懂風月的,噫!生了雙薄幸唇,不知要哭煞多少小娘子也!”低頭掰了掰手指,胸有成竹地道,“對了,必是蕭家三房的九郎,年歲對得上。” 回頭對那目瞪口呆的村婦道:“這個你可以放心擲了,不過蕭家盛產紈绔,看看得了,別太上心。” 蕭家車馬經過后,又是一系列乏善可陳的人家,便有人不耐煩起來:“那衛家人何時才來啊?” “衛家人自然是壓軸的,急什么,”那女郎老神在在地朗聲答道,“咦,怎么還不見鐘家的車......哦,對了,他們家十一娘年前剛過世,想必是不會來了,可惜,鐘家人也是生得好相貌,可惜子嗣不豐,還有祖傳的少白頭,鐘太傅的獨子也是芝蘭玉樹樣的人物,今日無緣得見咯。” 鐘薈正百無聊賴地從阿棗給她準備的小竹籃里掏果子出來吃,驟然聽那女郎點評到了自家阿兄頭上,差點噎住,緊接著一陣猛咳,直咳得面紅耳赤。 “怎么?我說的可有半點虛假?”那女郎不滿地瞥了一眼鐘薈,又探頭看看她手里的籃子,“莫再吃了!一籃果子叫你吃得都見底了,一會兒衛郎來了你拿什么擲他?”說完不見外地從籃子里拿出一個果子咬了一口道:“說了這許多話口干舌燥的,咦?”她詫異地看了看手里的果子,又拿眼打量鐘薈,也不知隔著兩層皂紗能看出什么來。 就在此時,人潮中突然掀起一浪高似一浪的歡呼,那女郎驚喜叫道:“衛六郎來了!” 鐘薈透過薄紗冪籬向來路張望,便看到衛家的車馬緩緩行來。她一眼就望見端坐在駿馬上的衛家六郎。 衛琛一身飄逸的錦繡朱衣在晨風中飛揚,仿佛隨時要凌風而去,益發顯得豐神俊朗。 “衛家人相貌美還在其次,更難得的是那一舉手一抬足間世無其二的風姿......”女郎嘖嘖稱贊,后面的話已然淹沒在聲浪里。 人群炸了鍋,“衛郎”、“六郎”的呼聲此起彼伏,香囊、果子和鮮花冰雹般地向衛家的車駕砸去。衛琛顯是見慣了大場面的,臉色如常,甚至嘴角含笑,時不時側過身與一旁并轡齊驅的人說兩句話。 鐘薈乍見故人,又被那群情激昂的氣氛所感染,促狹之心陡起,從小竹籃里挑挑揀揀地掏出一個最小的花紅果。 這還是前些日zigong里婕妤娘娘賜下的,這個季節沒有花紅,這幾個是御花園溫室里種的,鐘薈還有些舍不得,攢在手中啃了一口,方才朝衛琛扔去,也沒想著能砸中他,不過是湊個分子罷了——果然失了準頭,那果子在空中劃過道彎彎的弧線,越過衛琛,朝他身旁騎白馬的人飛去。 那人身量比衛琛矮小些,身著斗篷,頭戴風帽,裹得嚴嚴實實,與衛琛一同出行,想來也是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