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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官人,郎君,盧大相爺——你口里所說的什么‘言辭信,動作莊,衣冠正’,到底你是看不慣我這著裝形貌呢?還是想借機輕薄調戲調戲我這良家婦女一番,嗯?” 決定不再潑貓似地和他掙扎抗拒下去。 錦繡瞇著眼,頭和身子微微后仰。兩手向后撐著腰際兩邊矮凳,舒舒服服,干脆以一種享受姿態,享受著這男人表情嚴肅一絲不茍地所謂地要給她“整衣冠”——也就是穿鞋。 男人手剛剛套好繡鞋后跟兒。 盧信良動作一頓。 與此同時,其他的那幾個人——他的恩師葉子安,年輕寡婦孟靜嫻,還有早氣得牙根癢癢的盧三姑娘……他們,全都表情各異站在那兒說不出話來。葉子安笑笑說:“唉!如今老朽是老了,多走兩步也就不行了,腿酸得很,還是早點回屋里喝喝茶就好……”向孟靜嫻和盧三點點頭,走了。因葉子安是這里常客,又是盧信良的老師,所以,無所謂女子避不避嫌的問題。盧三姑娘盧信貞剛要說:“老師,你先不慌著走啊?”驀然地偏頭一看,正好看見的——就是錦繡那副瞇著眼舒舒服服讓男人——也就是他二哥給她穿鞋的姿態。那副畫面,簡直讓盧三的肺都快氣炸了。“二、二——”正要嚷,忙被邊上的孟靜嫻遞了個眼色。孟靜嫻扯扯她的衣袖,然后又扭頭看了看就像一個跪慣了搓衣板的男人、正給他娘子下跪道歉一般,嘴里忍不住微微有點好笑,又道:“走了!走了!咱們快走吧!”意思是,人家兩口子的事兒,咱們在這里瞎攪和什么……就這樣,人都走了,連丫鬟、甚至連春兒也不聲不吭地退開了。 錦繡還不罷休,揚揚眉,又冷哼:“這吃‘豆腐’已經吃了兩回吧,相爺?——我說,明人不做暗事兒,盧大相爺,你就不能明著來嗎?——嗯?” 更為過分的,甚還拖長了語調,微微俯下臉來,像是調戲一般,仿佛要在盧大相爺腦門盯了個大窟窿。 盧信良一下子怒火中燒起來。 沒有理會錦繡的這般譏諷挖苦與嘲笑。 冷哼了一聲兩聲,目光藐然,像是不屑與女人計較——不屑于她錦繡計較。 整整袖子,豎豎衣領。這才緩緩優雅且又從容站起了身。 倒背著兩手。“從今兒晚上起——”他說,一字一頓:“我會搬來與你一起同住。” “為什么?”錦繡板著個臉,嘴角,卻仍舊勾笑。 “不為什么——”盧信良轉過身來。 他看著她,看著葉錦繡:“因為這‘工容淑女’、這‘為妻之道”、這‘三從四德貞潔廉恥禮儀規矩三綱六常’……我想,非得我盧信良親自把你教了——并手把手教全了,教齊了,那么——” 后面的話沒有說。錦繡,卻是左三圈,右三圈,站起來手搖著帕子把對方嘖嘖打量個遍,并像看個怪物似地:“——盧信良,我說你這腦子沒有病吧?” 11.第十一章 賢婦.孟光與女人里衣 盧信良心中的“賢婦”—— 到底是個什么模樣? 或許,連他自己本人也沒個具體的概念和標準。 他的書房有一張仕女的繪像,絹本著色。畫上,一個女人高髻簪花,薄衣紗袖,玉體橫陳,左手拿紈扇,右手擎一只牡丹。仕女的五官樣貌、乃至整個眼神表情——濃艷而嫵媚,嬌艷之中,自透出一種栩栩的勾人與攝魂。 他五歲時期,有一次,盧信良隨他的已故大兄長信實——到江河之堤壩巡檢水利工程。是的,他還有一個已故的兄長,叫盧信實——也就是孟靜嫻為其守節的丈夫,其死因復雜,暫且不談。五歲的小盧信良,就那么和他兄長走到河水堤壩的岸邊,忽然,見一個女人在給勞作的工人——也就是她相公送飯。 兩手高高平舉,把托盤舉到簡直夸張恭敬到和她眉毛一樣高位置,姿態非常溫順,非常賢良。 “大哥,大哥——這女人,為什么在給這男人送飯的時候要做這個動作?” 五歲的小盧信良,白白嫩嫩一張小圓包子臉,皮膚白皙,眼睛黑亮如星子般璀璨爍亮。 “呵呵,這女人吶,大概是在效仿古人的‘孟光接了梁鴻案’的——孟光吧?”盧信實回答。 因他們家也是詩禮之家,處處透著規矩禮節,所以,凡是講個具體和透徹。接著,盧信實又告訴他的兄弟小盧信良說了這么個典故——說,某某之前,某縣的財主有個女兒叫孟光,她人勤勞樸實,但是人很丑,如此之般,接著,又補充一句:“所以,后世人們呢,就把這個典故歸納起來叫做——‘舉案齊眉’。” “那……我長大了,也要娶這么個聽話賢惠乖順樸實的女人做娘子?”盧信良說,語氣篤定而天真。 “呵呵,是嗎?”他兄長笑:“——可是,傳說中的孟光人很丑,皮膚黑,人還又胖,我們的小汝賢難道都不嫌棄嗎?” “我不嫌棄!”他搖頭,很認真地,憨憨地,糯糯地:“只要,她像孟光那樣,在每次給我送飯的時候,把飯也舉得那么高就行了——”低下頭,臉上,帶著小小的紅暈和羞澀。 后來,盧信良長到了十六歲,第一次有人給他說媒。“嗯咳”一聲,說媒的那女人一臉尷尬,語氣陪著笑:“我說!盧小相公!”——當然,這段公案,或許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就連錦繡在成親之前想將盧信良以前的私生活打聽個遍,也無從知曉。媒人又說:“這喻家的小姐,你最好慎重考慮為好!雖說也是和你們家門當戶對詩禮出生的…………標準呢,也是您所說的樸實善良 ,溫儉恭良——可是!唉!你還是多考慮考慮再說吧!” 那個女人很丑,樣子很難看。 肥碩身形,黝黑皮膚,牛高馬大,臉,胖的可以褶起無數條包子褶痕的層層雙下巴…… 盧信良最后竟不經媒人提點答應了。 兩個人有次走在大街上。“喲!那是誰家的公子呀!簡直是那個俊啊!不是郎才女貌嗎?怎么偏偏地——偏偏地把一朵鮮花給插牛糞了呢!”“那可不!可是,你們見過有那么一大坨的牛糞嗎?哈哈哈!”隨之,爆笑而來。數日之后,盧信良忽然收到一封信,以及,一副非常艷麗的絹本仕女圖。也就是他書房至今都還放著的、蒙著一層厚厚的灰—— “一笑相傾國便亡,何勞荊棘始堪傷?小憐玉體橫陳夜,已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