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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淺漏過,眼看著她的侍女春兒已經又摘了一顆柿子放于籃中,錦繡笑著正要說“不錯不錯,這個看起很大很好吃的樣子”——突然,把身子微微地一轉,偏扭過臉。不著惱,也不生氣。眉眼兒含笑,就像快馬拉空車似的,把盧信貞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 “哦?是嗎?”錦繡笑,笑得頗有些沾沾得意和無賴 :“你要挖個坑兒把自己埋了?——我說小姑子啊,別怪我這個做二嫂的嘴損刻薄不留情面吶!”嘖嘖兩聲三聲,她又說:“就你目前這長相、這容貌、這氣質——對了!再看看,看看你那焦黃的面皮兒,猴子似的兩尖嘴腮子——嘖,我說小姑子啊,你可別怪你二嫂嘴太損,你怕是想給自個兒挖個坑埋了,都沒那資本和資格咯!” 盧信貞氣得是早已非言語筆墨來形容。 并且她還一頓,怕對方沒能聽清楚,伸出手指,“噓”地一聲,彎彎輕搖,又重復:“——聽清楚了嗎?不夠本兒!小姑子,盧三小姐,你——還不夠本兒!” “你!你!你!——” 兩眼直翻,盧三已經暈了。 好你個葉錦繡!好你個不要臉的大婊/子狐貍精爛**!一時抖抖搜搜,就差沒腳跳起來,當場抓花對面女人錦繡那張既令她忌羨、又讓她無比痛恨囂張的臉。她氣得快要發(fā)瘋。氣得手中的紗絹帕子快要生生被她長長的指甲戳了個大窟窿。“吁……”這口氣實在是不出不行!偏偏地,又拿不出辦法!——這個葉錦繡!這個不要臉的婊/子爛貨!她,她對她盧信貞戳哪兒哪兒都好——偏偏,戳到她平日里最害怕別人戳的脊梁骨—— 盧信貞臉黃。 正如盧信貞所說,她們老盧家,那可是百年出了好幾代大儒的詩禮大家。女兒家打一出生,這盧信貞就不能像其他府里的那些女孩子們一樣,穿想穿的衣服,戴想佩戴的釵環(huán)首飾——因為他們崇尚天然簡樸,視女兒為備賤之物。女人的身體與美貌,甭說是欣賞,連提,甚至都不能提……所以,打小就面皮焦的盧信貞,別說涂脂抹粉遮遮丑了——就是平日里稍稍地刻意打扮那么一下,眾丫鬟老嬤嬤一個眼色,立即告到她母親盧老太太眼里。然后,盧老夫人也不生氣,只有意無意說那么一句,像是提醒:“老三啊,我看你們這些女孩子家家的如今也大了,怕是心眼子也多了——是不是?”盧信貞羞得立馬面皮緋紅無地自容,因為,她母親的意思——是說她在“思春”。 盧信貞直氣得哽在那里說不出三言兩句。 孟靜嫻趕緊拉勸:“好了好了!三meimei別生氣了,你二嫂也是和你開個玩笑……好了走了走了!你不是說我房里的那個鞋樣子好看,你想照著樣子也做一雙嗎?” 錦繡連哼都懶得哼上一哼。 就這樣,空氣浮躁,劍拔弩張…… 三個女人,勸的勸,氣的氣,還有那“連哼都懶得哼上一哼”的葉錦繡…… 總之,這三個女人也不知站在那兒僵持了多久多久…… 終于,一道聲音傳來:“還沒有吵夠么?——要吵,何妨關了院門回你們屋里好好去吵?嗯?” 是的,是盧信良。 盧信良和他的恩師葉子安一道兒。話說這葉子安,他的身份還不僅是盧信良的老師,還是前任內閣的宰相,先皇的太子太師——當代鴻儒,德高而望重,是盧信良一生都為尊敬崇拜的六十老人,當然,盧信良之所以能年輕三十不到上任首相,這背后的政治后臺,也是葉子安無疑了! 盧信良萬萬沒想到,就是這個他此生最為崇敬尊重的恩師面前——盧府的兩個女人,一個meimei盧信貞,一個娘子媳婦葉錦繡——卻張口“綠帽”、閉口“挖個坑兒把自己埋了”——污言穢語,出怪丟丑,當真是掃盡他盧信良的這張顏面。 其實,在這之前,他的恩師葉子安還問他:“汝賢,你這是真的決定放棄了嗎?”汝賢,是盧信良的別字。 恩師的話,盧信良還沒明白過來。其實,葉子安是在問他:汝賢,你的這婚事——也就是和那個叫葉錦繡女人的婚姻之事,真的要打算破罐子破摔、徹底放棄、不報任何希望了嗎? 盧信良深吁了口氣。 樓臺閑閣,紅葉青苔。蟬吟秋色樹,鴉噪夕陽沙。nongnong秋意,隨風而至。 盧信良把目光重又定格在錦繡的身上臉上。 錦繡,在和她那幾個下女丫鬟于距離不遠的地方摘柿子玩。柿子太高,那錦繡脾性起來,一時玩得高興,當眾也不顧什么禮儀羞恥和教養(yǎng),把足下的鞋兒脫了,就往那柿子密密層層的葉子里一扔,嘴里嘻嘻哈哈,笑個不停。“哈哈!看我,打著沒?——打著沒?”接著,“咚地”一聲,一顆柿子“啪”地一下應聲而落。 盧信良再深吁了口氣。 目光終于又從錦繡的臉上身上移開。 葉子安笑道:“呵呵,可惜了,那么好的一顆大柿子,就這么掉在地上,想必已經是摔爛了……” 盧信良怔了怔。 因他這恩師葉子安并不像隨口玩笑為老不尊之輩。一時詫異,未等反應,便見葉子安負手上前,彎身,輕輕地撿起那顆錦繡用繡鞋一拋打下來的柿子,并拿在手上,掏出袖中的絹子開始擦拭起來——當然,這時的錦繡只顧著背轉過身和盧信貞等耍嘴皮子,盧信良兩人何時到來都沒察覺——就這樣,三個女人只顧著吵。盧信良忙說:“——老師,這柿子摔爛了,吃不得!”便要招呼身側丫鬟重新去取。 “呵呵……” 葉子安笑了笑,便不理他。依舊手墊著張帕子輕輕端詳。“汝賢啊,讓老朽來問你一個問題。” “老師請……請講。”盧信良說,恭恭敬敬鞠了個身。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是了,汝賢,老朽所要問你的是——為何這里面,要把‘齊家’二字放在‘治國’的最前面,嗯?” “這……” 盧信良忽然有些回答不上了。 老師的話,終于幡然醒悟明白。 盧信良又把目光調回前方正和盧信貞囂張對嘴譏諷著——“你要挖個坑兒也沒資本”的葉錦繡。 盧信良猛地身子劇烈一震。 轉身,對著他的恩師葉子安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