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1
斯嘉麗六歲那一年,瑞特因緣巧合去了克萊頓縣,他遇見了那個可愛調皮的小姑娘。他答應帶她騎馬,答應陪她玩耍。那一年他在克萊頓縣待了一周,他花了一周的時間也不能讓這小姑娘改口叫自己瑞特哥哥,只有瑞士軟糖讓改了口。他喜歡這小姑娘,有利益才妥協。 “嘿,快回頭!”她永遠也不會正經叫人,瑞特心想。誰是“嘿”?他不是“嘿”,所以他不回頭。 他只聽見“嘭”的一聲,小斯嘉麗從樹上摔了下來。她在樹上做了個高難度的姿勢,想向他顯擺一下,不料沒抓緊樹干。 瑞特過去,他的心跳得很快,他曾見過查爾斯頓一個男孩子從樹上摔下來折斷了脖子。小斯嘉麗一時間什么反應也沒有,她沒哭喊,沒有嗚咽,沒有大叫也沒有輕哼。瑞特不敢動她,他蹲下,以至于趴在地上檢查她是否有意識,是否有任何傷勢。所幸,過會兒之后,小斯嘉麗有力氣了,并無大礙,也反應過來,她抱著瑞特大哭起來。她的小小身子就在自己的臂腕之下,那么小,那么脆弱。她一直跟他說:“瑞特,我疼……瑞特,我怕……”她沒叫他巴特勒先生,沒叫他瑞特哥哥,她叫他瑞特,那語氣……就好像他們一直在一起。 瑞特安撫她:“別怕,我以后都回頭。”回頭看你,關注你,你是我的焦點,在我的視線下永遠安全健康。 中將的睡眠有點兒淺,他起夜去撒了泡尿。回來的時候,他聽見瑞特巴特勒的夢囈。 “回頭……看你……” 第20章 駐足 Chapter 20 駐足 在克林頓縣的那條主路上一路走下去,一個又一個莊園、農場映入眼簾,那被火燒過的焦黑土地,那傾頹的不成形的房屋,以及大片枯萎的棉花田等等無一不訴說著它們所遭受的委屈,無一不表明:這里已被北方佬所侵略過了。 然而塔拉莊園仍然保持著它的潔白,除了田地,它的瓦片它的墻體并沒有一絲的被燒灼的痕跡。“塔拉莊園被選作司令部了。”杰拉爾德在記憶里搜尋了很久,說出這樣的話來。斯嘉麗頓時覺得這些圣潔的墻壁被玷污了,這只是讓她覺著惡心而已,當她得知母親愛倫的死訊時,才覺得天要塌了。 所有支撐斯嘉麗的希望倒塌了。 她不顧一切,她與瑞特爭吵,她在炮火中前行,她躲避北方佬,她在無數的危險中向前……那是因為她心底里的聲音:回到塔拉就好了,回到母親身邊便萬事大吉了。她在心底深信著,母親能為她擋去一切。在逃亡的過程中,她多次想象著回到塔拉的情景。她要抱著母親哭泣,她要趴在她的膝上向母親訴苦。mama,我都經歷了多么大的苦難啊!愛倫會用她那雙柔軟的雙手撫摸她的頭發,會用她那柔和慈祥的嗓音安慰她,用她的眼神溫暖她的心靈。一切都會過去的,孩子,有mama在呢。 斯嘉麗醒了。 每天清晨醒來,她都會想起母親的離去,然后她會有種透徹心扉的冷。她很難受……可淚水不愿流淌。只要斯嘉麗仔細想想,她便能明白,母親愛倫在她面前一直宛若神明。她將母親精神榜樣與領袖,她能和父親杰拉爾德頂嘴卻不敢還母親一句;她敢同父親嘔氣卻不敢生母親的氣——母親一直是對的。愛倫是這個家的靈魂。她從小便希望著日后能成為母親這樣的人,然而卻在一次又一次的“我以后再學習成為淑女”中被拋在了成長道路的不知名的轉彎口。 于是她只好駐足停留,眼看母親離她越來越遠,直到背影模糊,直到再也看不清楚。她永遠也追不上了。她只能告訴自己:“我明天再想吧!” 她只能駐足,只能停留,無法向前。 但是,當斯嘉麗頭頂烈日,彎腰在田里勞作之時,她覺得事情不太一樣了。她的雙手布滿傷痕,起了水泡又結了痂,她卸去緊身的透不過氣來的胸衣,她的雙腳結結實實地踏在這片紅土地上。她的肩上負擔著一家好幾口人的生計,她完全可以遣散大家,讓所有人包括她自己投靠遠方的親戚。但她不愿,她不愿過寄人籬下的生活,也不愿她的父親、兒子、摯友、仆人過寄人籬下的生活。 “mama,你教給我的東西無法讓我填飽肚子啊!”她聽到自己心底的笑聲。 她的前路布滿荊棘,她只能光著腳向前,一步又一步,疼著,痛著,血淋淋的,卻是笑著。 mama,我往前走了。 玫蘭妮在門口樹蔭下的搖籃座椅上坐著,自從生了小博后她的身體更加柔弱,她瞧著斯嘉麗勞作的背影心里生出無限的柔情、贊嘆、羨慕與感激,斯嘉麗瘦小的背影在她眼里無比的高大——那是她的依靠。 她看著斯嘉麗向她走來,怨恨起自己的身體來,若是她也能像斯嘉麗一樣,她便能幫幫忙了。“快來喝點兒水,休息一會兒。”她招呼斯嘉麗過來,替她騰開位子,將手上端著的一碗水遞予她。 “謝謝你,玫蘭妮。”斯嘉麗說著接過水喝了。她躺在座椅上,頭枕玫蘭妮的大腿,讓座椅輕輕搖晃。遠處是金色陽光灑下后泛金的紅土地,一直遠到天邊。 她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斯嘉麗向玫蘭妮抱怨蘇艾倫的大小姐姿態——她身體好得很卻不愿下地干活。“那是下等黑奴做的活!”蘇艾倫這么說著,最讓斯嘉麗感到生氣的是她說“如果mama看到你這么對我們會怎么想呢!”斯嘉麗打了她一耳光。 “我沒錯,玫蘭妮,如果不這樣,我們都會餓死的。”斯嘉麗仰頭望著玫蘭妮,她綠眼睛里透露的是希望得到摯友的認同。 “你這樣辛苦都是為了我們,親愛的,我們愛你。”斯嘉麗的臉頰已經不像從前那樣細膩紅潤了,它看起來干癟消瘦,玫蘭妮知道在戰爭以前,斯嘉麗可是比誰都還要寶貝自己的那張臉的,她為她親愛的斯嘉感到心痛。她突然想起瑞特巴特勒來,這種時候,他去了哪里?如果他在,便能替斯嘉分去一半重擔甚至是全部重擔。 “斯嘉,巴特勒先生去哪兒了?”她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他走了,參軍去了。”斯嘉麗回答她。他怎么會走了呢,怎么會走進黑暗,走入戰爭,走向一樁業已失敗的事業,走進一個瘋狂的世界去呢?他怎么會走啊。瑞特巴特勒,這個沉湎于女人美酒,追求時髦服飾,講究吃喝享樂,而又厭惡南方和嘲罵參軍打仗的人,怎么會走呀?如今他那雙光亮的馬靴踏上了苦難的道路,那兒充滿了饑餓、疲憊、行軍、苦戰、創傷、悲痛等等,像無數狂叫的惡狼在等著他,最后的結局就是死亡呢。他是沒有必要去的。他安全,富裕,舒適。然而他去了,把她孤零零地拋棄在那漆黑的夜里,而前面有北方佬攔著不讓她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