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說罷，他目光瞥向一側(cè)，不經(jīng)意的一眼，就透過車玻璃，看見那道纖瘦的姑娘身影。

    蘇珩冷硬的面容，在看見她時一怔。

    車子引擎緩緩發(fā)動，他開口：“等等。”

    按照吩咐，司機熄了火，助理回過頭，疑惑：“蘇總，還有什么事情需要處理嗎？”

    他不說話，只是偏頭降下車玻璃，看她。

    顧笙站在救護車前，眉眼溫順，手背擦著額間的薄汗，白皙的肌膚在晨曦中格外瑩潤，蘇珩看著她，瞇了瞇眼，那身衣裙上染著血漬，已經(jīng)干涸，顏色深重。

    他若有所思，明白了什么。

    風(fēng)帶微微涼意，拂亂她的頭發(fā)，帶血的衣裙晃動，在那一眾人高馬大的警員和救護人員當(dāng)中，更襯得她瘦弱無力。

    可是，偏偏是這樣的她，攙扶唐鐸從荒地的那片樹林走出來的。

    她救了人。

    醫(yī)務(wù)人員遞來干凈的濕毛巾，顧笙禮貌接過，往自己臉上輕輕擦拭，擦干凈后才環(huán)顧四周，意外看到了他，相隔不遠的距離，她彎起嘴角，朝他明媚地?fù)]手笑了笑。

    蘇珩坐在車?yán)铮镁脹]有動作。

    四周隨風(fēng)而起的塵埃，在晨曦的光亮中漂浮。

    他挑了挑眉，望著那道身影，眼里有絲微妙的變化。

    心底那抹隱約的好感，經(jīng)過發(fā)酵愈發(fā)濃烈。

    她沒有千金名媛的學(xué)識和交際能力，卻是個值得被疼惜的姑娘。

    而她身上欠缺的那些，恰恰是他根本不在乎的。

    第11章 011

    顧笙注意到他一直瞧著自己這個方位，有點懵。

    顯然，對面的男人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剛才只是揮手而已，細細考究，也有點不當(dāng)回事，畢竟，他是她直接上司，再不濟，也應(yīng)該走過去打招呼。

    可是，轉(zhuǎn)念一想，明明剛才招呼過了，萬一……他不是看自己呢？

    再眼巴巴地湊上去，豈不是要丟人了。

    她鼓了鼓腮幫，猶豫著，往前邁了一步，又默默往回退了一步，徘徊不前。

    商務(wù)車內(nèi)，十分靜默。

    助理看見蘇珩望著車窗外，那冷峻的表情也破天荒舒緩，嘴角有淺淺的弧度。

    他心中好奇，順著其目光望去——瞧見了顧家二小姐，也是私生女出身的顧笙。

    氣氛有點奇妙。

    “顧笙。”

    蘇珩見她在原地猶猶豫豫，他神色恢復(fù)清冷，主動開口，聲音很淡：“過來。”

    顧笙這下不再猶豫，往前小跑邁步，直接過去，“蘇總，好巧。”

    “巧。”

    蘇珩回應(yīng)，他輕挑眉毛，目光掃過她身上的血漬，眼神意味不明。

    車?yán)铮囃狻?/br>
    兩個人距離不算遠。

    顧笙被他看得未免心虛，大腦飛速運轉(zhuǎn)：“這個血是唐鐸的。我喜歡晚上出來透風(fēng)，這里人少，所以……才遇到了受傷的唐鐸……純屬巧合，咳……我這么說，你能理解嗎？”

    她面對蘇珩，努力一本正經(jīng)解釋著巧合救唐鐸的原因。

    “……”

    他眼神沉沉，沒有什么表情，只是聽她說著，也不知信了多少。

    顧笙心中忐忑，抿抿唇，她索性打馬虎眼，笑笑：“那個……反正人沒事就好。”

    “倒是敷衍。”蘇珩目不斜視，表情淡淡的冷，又仿佛夾雜著柔和。

    幾秒鐘后，顧笙絞盡腦汁再想措辭時，不遠處開來的幾輛車引起了她的注意。

    車門打開，幾個記者模樣的人從里面出來。

    顧笙下意識覺得不能曝光，她觀察周圍地形，正準(zhǔn)備離開時，手被人抓住了。

    “哎？”她一臉懵然去看。

    透過降落玻璃的車窗，蘇珩伸出骨節(jié)分明的手，拉住她的，淡淡說道：“上車。”

    顧笙臉色泛紅，怔怔地看著和他相觸在一起的手。

    雙手覆握，手掌溫度順著肌膚，慢慢傳遞。

    心突地漏掉一拍。

    這是她除了和親人外，第一次牽手。

    短暫的幾秒之后，容不得顧笙再多想，有一名眼尖的記者發(fā)現(xiàn)了她。

    那些閃光燈閃啊閃的，她連忙擋住臉，無處可逃，只好乖乖打開車門，躲了進去。

    車玻璃上升，遮避開周圍的媒體記者。

    車子重新發(fā)動引擎，緊接著，絕塵而去。

    很快，就把郊外的一切拋之身后。

    車子在馬路上行駛，窗外風(fēng)景不斷倒退。

    顧笙的注意力一直在蘇珩身上，他純黑色的襯衣解開前兩顆衣扣，修身的西褲勾勒出那雙長腿，顯露好身材，雖然姿態(tài)懶洋洋的，她卻能感覺到不容小覷的氣場。

    顧笙坐在他旁邊的位置，心里有些局促，掌心沁出細密的薄汗，輕咳一聲，打破寧靜，感激道：“謝謝蘇總解圍。”

    “不客氣。”

    清冽的聲音，他口氣稀松平常：“你值得。”

    聽到這，顧笙兀自眨眨眼睛。

    她、她剛剛是不是聽到了……自己值得的話？

    一種難以言喻的曖昧氣氛縈繞在心頭。

    顧笙紅著臉，偷偷看他，而他那完美的側(cè)臉很平靜，神色也很寡淡，就好像……那句話不是他說的，而是她的幻聽一樣。

    感受到注視，蘇珩偏頭，目光瞥向她，神情淡淡。

    顧笙在碰上他清冷的眼神后，又無措地低下頭，緊張的同時，略有失落。

    算了，大概……聽錯了吧。

    ……

    到了顧家門前。

    顧笙下車，道謝：“謝謝您送我回來。”

    他沒太在意，“進去吧。”

    道別之后，顧笙按了別墅門口的電鈴，不多時，仆人前來開門。

    顧笙穿過偌大的庭院，來到主樓，換好拖鞋，進門看到父親顧中易坐在沙發(fā)上抽煙，表情嚴(yán)肅。

    她愣了愣，停下動作，站在原地，客廳的窗戶是開著的，一陣過堂風(fēng)吹動她的裙擺。

    楚黎也在場，應(yīng)該是來做客的，他挑眉看了眼，純白的裙子上，沾染了干涸的血跡。

    人類的血跡。

    味道卻不像是女人的。

    顧中易看了她幾秒，才熄滅指尖的香煙，皺著川字眉頭，靠在沙發(fā)上，忽然叫了她名字一聲：“顧笙。”

    聲音低沉，帶著不悅。

    顧笙走過去，在他面前站好，乖巧喊他：“爸。”

    顧中易臉色不太好，“一整晚沒回家，手機也打不通，你這是從哪兒學(xué)的臭毛病？”

    顧笙看得出父親的惱意。

    可半人半妖這個身份，終是難以啟齒。

    猶豫半晌，只能抱歉：“對不起，爸。”

    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入，照在她的側(cè)臉。

    過堂風(fēng)吹過，拂動耳邊長發(fā)。

    顧中易看著她，眉眼間有其母親的影子，很熟悉。

    他收回視線，沉默片刻，也沒再指責(z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