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下方看來，魏無傷只覺得這人的身上帶著叫自己親近的血脈之力，之后目中卻微微一縮。

    這男子，正是當年在妖界，用燭龍之血與她換取了戒嗔的佛物的空茫妖君！

    想到這人乃是九鴆從前的好友，魏無傷瞇了瞇眼。

    空茫妖君腳踏虛空而來，一腳踏出，就是空間破碎。

    他的肩頭，一只小小的巴掌大的狐貍懵懂地看著眾人。

    “是你？”九鴆見他走到了自己的面前，不由一怔，冷哼了一聲，淡淡地說道，“當年棄我，如今，你又回來做什么？！”什么厭倦了爭斗與殺戮，都不過是借口！

    空茫妖君沉默地看著面前的巨大的鳳凰，突然化作了一條十萬丈的赤蛇，將整個天空都籠罩，之后，就在魏無傷面前的法相一轉，預備一劍刺出之時，卻聽得一聲憤怒的呵斥，那赤蛇竟將自己的好友死死地糾纏住，張開了滿是毒牙的蛇口，一口咬下！

    黑鳳完全沒有想到竟然會被好友襲擊，被一口咬在了鳳頸之上，哀鳴了一聲，渾身火焰升騰，將那赤蛇用力掙脫，眨眼就在百丈之外，看著那赤蛇的身上燃燒著黑色的火焰，卻在漫天的禍害里用沉默的眼神看著自己，竟突然生出了不安。

    “你瘋了！”脖子上竟然有一種古怪的靈氣叫自己的傷口不能愈合，九鴆只覺得一種叫自己感到恐懼的靈氣在順著經脈侵襲身體，就見那赤蛇的眼中閃過平靜的笑意，不由厲聲呵斥道，“你也背叛我！”

    魏無傷驚呆了。

    這是窩里反？

    “她死了。”空茫妖君在九鴆迷茫的目光中，淡淡地說道。

    一只小狐貍也在它的身上吧嗒吧嗒掉眼淚，一邊用大尾巴掃來掃去，想要撲滅它身上那無法熄滅的火焰。

    “誰？！”

    “你奪走她的妖力，她卻從來都沒有怨恨你。”空茫妖君低聲說道，“她說，是她背叛了你，傷了你的心。”見那黑鳳沉默，赤蛇轉頭輕輕地蹭了蹭就算此時，也不肯離開自己，也一同站在火焰之中的狐貍，低聲說道，“她掙扎著在下界等你，不是為了自己的妖力，只是想再看到當年的那個九鴆。”

    意氣風發，孤高卻會將背后交給大家的伙伴。

    那個九鴆，它想要保護的好友，到底不見了。

    “我親眼看到她在我的面前枯萎。”赤蛇在黑鳳的沉默中輕聲道，“我只問，值得么？”

    第236章

    黑鳳面對這樣的責問，口中吐出一口鮮血，冷笑了一聲。

    “你永遠，都是這樣死不悔改。”赤蛇闔上雙眼，搖頭說道，“當年，我曾與人說起，若是有人敢傷你性命，絕對不會放過那人。如今想來，”它苦笑了一聲，有些悲哀地說道，“竟是再也找不到那年的心情了。”

    它看著好友帶著笑容消散在自己面前，那株曾經生氣勃勃的冰霜果樹在自己面前枯萎，看著許多的冰原上的妖狼幼崽伏在那枯萎的果樹下哀哀地叫，竟是心頭一片冰涼。

    為她傷感的，到頭來竟只是些受過她庇護的懵懂的幼崽，可是她的好友，就算聽到她的視訊，依舊這樣無動于衷。

    一道冰霜之氣將身上的火焰按住，空茫妖君轉頭，就見身后的魏無傷手持團扇對自己微微頷首。

    它的眼中閃過一絲輕輕的笑意，將身上的狐貍用力甩在了魏無傷的身上，巨大的身軀，向著黑鳳撞去！

    仿佛是兩座大山撞擊在一起，巨大的轟鳴聲中，想不到曾經的好友竟然會與自己拼命的黑粉眼中閃過了一絲愕然，竟是被巨大的蛇軀撞得向著遠方飛去，黑色的鳳凰之身上被撞出了無數的傷口。

    魏無傷就見眨眼間，黑風與赤蛇糾纏在了一起，漫天的血雨在天空之上灑落。

    九鴆只覺得空茫妖君撞在自己身上的那一瞬，體內的一道靈氣突然紊亂，再也不受控制。沒有了壓制的冰霜之氣在身體里縱橫，不馴的火焰之力也開始沖撞，想要沖出自己的身體，就是在身體的微微僵硬之中，那赤蛇的目中露出了哀傷，纏住了目光暴怒的鳳凰，身上閃過了一道道的血色。

    “我知道，憑借我的修為，不能打敗你，可是……”它釋然地笑道，“一起去死吧……”

    落入輪回，他們總是會在黃泉相見。

    “空茫！”黑鳳目中一縮，驚恐地叫道，“你要做什么！”

    “退后！”魏無傷臉色一變，抓住了身邊的修桐就向遠方逃去。

    一聲巨響，萬里之內的平地竟是化作了巨大的溝壑，暴戾的靈氣之中，一只巨大的黑色的鳳凰向著地面墜落，轟然的巨響之后，那黑鳳被一道黑色的火焰席卷，慢慢地燃燒，最后化作了虛無，然而火焰散去，冰霜之力在整個地面蔓延，將這方才的大片的土地化作了一片冰原。

    一條小小的，黑色的小蛇跌落在冰原之上。

    魏無傷懷里的狐貍哀叫了一聲，向著下方撲下，在這小蛇的周圍一遍一遍地繞圈子，嘴里哀哀地叫，用自己的嘴巴去拱這小蛇，見它一動不動，沒有生氣，攤開了身后的三條尾巴，坐在了冰原上哀叫著流淚。

    許久之后，它叼起了這小蛇，轉身就走。

    魏無傷張了張嘴，落在了這狐貍的面前。

    這狐貍抬起頭來看她，那神情清澈單純，就如同許多年前，還是個小小的修士的魏無傷與它在小空界見到時一樣。可是那雙眼睛里，卻又多出了些什么，與從前那超脫世外的情緒不同。

    “叫我看看它。”魏無傷指了指那小蛇。

    狐貍退后了一步，有些不舍地搖了搖頭。

    “這是你的，誰都搶不去。”魏無傷溫和地說道，“或許，我能叫它活過來。”這小蛇的一點生機并沒有斷絕，可是她卻知道，它的修為已經盡毀，就算或者，也只能重新從最低微的時候修煉，重頭來過。

    “如此，你愿意么？”魏無傷問道。

    “唧唧。”狐貍毫不猶豫地將小蛇送到了魏無傷的面前。

    從前，是他一直在保護它。那么以后，就叫它做那個守護者吧。

    魏無傷手指一挑，一道流光沒入了這小蛇的身體，許久之后，這小蛇張開了一雙黯淡的蛇瞳，對上了一只哭著拱著自己的小狐貍，眼睛里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伸出了自己的舌頭舔了舔狐貍的頭，將自己纏在了狐貍的身上。

    “九鴆……”魏無傷沉默了片刻，就對著小蛇說道，“你已經與他了結了因果。”

    傷害了自己同伴的人，隕落在當年的同伴的手中，魏無傷看著那巨大的黑色鳳凰消散的地方，閉目敘舊，卻在冰原上緩緩地走過。她走過冰原的時候，就感覺到了這正片冰原對自己的戒備與警惕，直到走到了那一處，突然轉頭，對著那也是復雜無比的小蛇低聲道，“她到死，都在保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