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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屋子暖和,但是人依然還是睡在床上的。 至于土炕、或者說是火炕,說白了,在不燒火的時候,其實就等于是睡在了地面上。冬天暖和了自然是好事,可是到了夏季的時候,尤其要注意每天燒一把火去去潮氣,不然的話,人睡在上面反而容易生病…… 蕭嵩點了點頭,當初重建他現在住的這個院子的時候,蕭燕綏就提到過這些話,只不過,蕭嵩之前并不曾想到,自家孫女沒琢磨著在江南一帶推廣“火炕”這種設計,而是直接把圖紙給了王思禮。 “能夠用得上的東西,自然會很快流通開來的。”蕭燕綏倒是不著急,尤其火炕這種東西,本身的建造難度其實很低,尋常百姓自己會蓋房子的,看看怎么搭的,自然就能學會了,有些東西,本來就是潛移默化間就會遍地開花了。 蕭嵩這才道:“如此,既然你心里有數,阿翁也就放心了。” 蕭燕綏笑了笑,她雖然行事肆意,不過,一般都是窩在家里折騰,倒是不怎么在外面去刷存在感,對于她的作風,蕭嵩也是心里明白,不然的話,也不會當真就這么任由她去胡鬧了。 “還有一事,倒是和這個關系不大了。”蕭嵩又道:“王忠嗣在信中說,他推掉了河東節度使之職后,本以為會是他麾下一員大將哥舒翰繼任,沒想到的是,圣人竟然將河東節度使一職也給了安祿山,使其成為了新的三鎮節度使……” 聽到這個名字,蕭燕綏陡然一驚,“安祿山?” 第130章 “是, 那個胡人出身的安祿山。”蕭嵩依舊是慢條斯理的語氣,眼皮卻抬了起來, 定定的看向蕭燕綏, 片刻后,蕭嵩按捺住心底的納悶,以一種極其平靜的語氣敘述道:“六娘, 安祿山這個人,有什么不對的嗎?” 蕭嵩還清楚的記得,上次,王忠嗣身邊的一個親兵過來,提及安祿山的時候, 自家孫女的反應就有點不對頭。 一直以來,蕭燕綏在蕭嵩眼中, 其實都是十分沉穩和冷靜的, 即使她平時在鼓搗那些雜七雜八的各種小東西的時候,不可避免的顯現出了些許跳脫肆意的態度,可是,骨子里, 蕭燕綏其實從來不曾失控。 蕭嵩清楚的記得,在蕭燕綏還很小的時候, 這個孩子遇到危險、意外時, 表現出來的冷靜和決斷,便已經遠遠超脫她那個年齡該有的穩重了。 只不過,佛家一向有“宿慧”之說, 意指前世的智慧,在今生遇到機緣時就會顯現出來,蕭燕綏這點特殊,從她能自己走路了就開始折騰,不管別人怎么看,既然是出現在了自家孩子身上,反正蕭家人是全都見怪不怪了。 蕭燕綏也陡然間停下腳步,轉身看向蕭嵩,突然開口道:“我記得上次,王忠嗣身邊那個親兵也提起過,安祿山非但是胡人出身,而且,身世微淺……如今他已是三鎮節度使里,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蕭燕綏隱隱約約有個十分模糊的印象,歷史上的“安史之亂”事件中,安祿山的謀反,似乎和他頭上這個三鎮節度使有些關聯,但是,更詳細的時間、細節,蕭燕綏就完全沒有任何印象了。并且,憑借她記憶模糊的這些破碎的細節,就算想推測個大概,也實在是有心無力了。 蕭燕綏忍不住道:“安祿山如今手握三鎮?如此一來,王忠嗣手中的勢力豈不是被削減許多?” “這倒未必。”蕭嵩搖了搖頭,然后沖著還站在門前的自家孫女招了招手,平靜道:“河東一帶的上一任節度使乃是皇甫惟明,而在此之前,王忠嗣和皇甫惟明兩人之間可沒少互別苗頭。再加上,河東一帶和河西、朔方等地風俗人情皆有所不同,王忠嗣在西北習慣了的那一套拿到河東去,未必就有人會信服。” 蕭燕綏看著祖父蕭嵩的收拾,拎著手里的東西,又乖乖的轉身回來,在旁邊坐下了。 她隨手放下自己的隨記本,轉而倒了杯茶奉到了蕭嵩的手中,為了聽蕭嵩給她講故事故事做科普,表現得可謂是相當可圈可點。 蕭嵩見了,也忍不住笑的瞅了自家孫女一眼。 蕭燕綏眼珠一轉,輕聲道:“阿翁的意思是說,王忠嗣推掉河東節度使一位,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蕭嵩微微頷首,不過,口中卻是說道:“王忠嗣此舉其實頗為明智。尤其是,他雖為圣人義子,頗得圣人信任,并且,當年也是圣人有意讓他和時認忠王的太子多加交往……可是,今日畢竟不同往日了。” 蕭燕綏低低的吸了一口氣,適時的輕聲接了一句道:“圣人連太子都不信任了,更遑論王忠嗣這個義子?” “若是王忠嗣和太子并無交情,圣人自當是信任他的。”蕭嵩點到為止。 蕭燕綏扯了扯嘴角。 玄宗對太子李亨之間,一會兒打壓一會兒庇護,一會兒冷淡一會兒又重視,這種若即若離的態度,看得她這個外人都覺得頭皮發麻,也難為太子居然還沒被逼瘋。 畢竟是旁觀者清,玄宗當初會把皇甫惟明發落了,其本意其實還是打壓太子一系,事后,為了安撫太子李亨,卻又把皇甫惟明的兵權給了王忠嗣。然而,當初的事情都是玄宗自己做下的,現在,王忠嗣在外手中兵權勢大,玄宗又開始不信任王忠嗣起來。 想到這里,蕭燕綏眼珠一轉,又重新把話題扯到了安祿山的身上,輕聲道:“世人皆知,安祿山乃是胡人出身,且身世微渺,這樣的一個人,和太子李亨自然是沒什么交情了,且因藩鎮勢力相接,再加上這次的兵權一事,王忠嗣定然會和安祿山交惡。偏偏,圣人對安祿山有知遇之恩……” 蕭嵩點了點頭,又簡單的補充了一句道:“安祿山身世卑微,六娘,你知道著意味著什么嗎?” “……”蕭燕綏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 就在蕭嵩以為她還沒有想到的時候,蕭燕綏卻琢磨著自家祖父蕭嵩那能往前翻不知道多少輩的族譜,同理還有其它那些門閥氏族,輕聲的開口道:“孤身一人、親緣淡薄--也就意味著,安祿山的背后,沒有大的家族、或者說是世家的掣肘。” 蕭嵩贊許的點了點頭,“不錯。” 唐朝到了玄宗這會兒,科舉制已經漸漸變的正規,可是,事實上,選才任賢一事依舊被世家把控。 考科舉的那些士子多有所出身,到了最后,能夠首屈一指、獨占鰲頭的幾人,除了本身風流倜儻、文采斐然外,更俱是出自各個豪門大姓,真正的寒門子弟,莫說是十中取一,恐怕,每屆的探花宴上,能找到一個也難…… ——這還是自魏晉名門后,隋唐時期的世家門閥已經被接連打壓后的局面! 蕭燕綏卻是突然間想到了王忠嗣的身世,不由得開口道:“王忠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