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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胎里的時候,便最為親密的關系,便是母親都不曾察覺絲毫,但是,趙君卓卻能夠隱隱感覺到,他真正的阿姊趙妧娘不應該是那個樣子的。 便是經歷了生死,他那個阿姊趙妧娘,也不可能變化那么多…… 只不過當時,連命都要活不下去了,趙君卓也就一直默默的沒有多言。 再后來,便是讓趙君卓完全始料未及的變故了。 她死了,寵妾滅妻的父親也死了。 一夕之間,從來萬事不管、穩坐釣魚臺的趙家老郎君被迫白發人送黑發人,看著自己膝下獨子已逝,整個趙府就只剩下了趙君卓這唯一一個嗣子嫡孫,他的祖父,那位對他們母子三人的遭遇從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縱容著他兒子寵妾滅妻的祖父,終于是再也沒法萬事不管的作壁上觀了。 說來也是可笑,父親死后,他的祖父倒是開始對他重視起來了。讓趙君卓來說,早年喪父,反而是他這一輩子最為幸運的事情。 父親死了,他能好好的活著,他的母親劉氏,也能好好的活下來了。 唯一不幸的是,他的父親,那個男人為什么不是自己去死的,卻讓她也白白賠上了一條性命呢…… 雨聲未歇,已經是翩翩公子的趙君卓站在長廊之下,神色悵然。 她死了,他卻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每次在阿娘的小佛堂里,看到阿姊趙妧娘的牌位,有時候,趙君卓就忍不住的想,他當時看到了她那么多偷偷燒掉的鬼畫符,卻一直都沒有細細翻找,也許里面,就有她的名字呢。 到了最后,他竟是連想要偷偷替她立個碑都不行…… 前廳的酒宴未散,在后面躲了一會兒的楊洄,又和咸宜公主說了兩句話,便回了前廳,繼續去招待今日的客人了。 聽了一嘴五年前趙府的舊事,不管是咸宜公主還是其他幾位娘子、小娘子,全都是心神激蕩,再加上這個故事到了最后,竟然還是個懸案,更是讓人難以忘懷。 捏著團扇的小娘子用手背貼了帖自己因為聽故事心生震撼而有些發熱的臉頰,一抬頭,忍不住低低的“哎呀”了一聲。 剛剛立在樹下的趙君卓竟是已經走遠了,她適才只顧著聽故事,竟然都沒注意到這些。 這位小娘子輕輕的跺了跺腳,聽過趙府的事情之后,有人因為心生惶恐驚懼,免不了的想要對趙府敬而遠之,自然也就有人因為對趙家的往事越發的好奇起來。 一個身上背負著故事和秘密、卻又風度翩翩的小郎君,自然也就更加的惹人探尋,讓人忍不住的想要知道,他的那些,仿佛比話本上還離奇的過去…… 今天畢竟是喜事,剛剛因為咸宜公主也好奇,一群人在花廳里說了這么多可怕的事情,稍微靜默了片刻之后,自然也就有人順勢又起了個話題,三下兩下有人附和捧場,花廳里的氣氛便再次熱鬧起來了。 這回子,沒有人再提那趙府五年前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便只是你先贊一下咸宜公主的嫡長子長得玉團可愛,我再夸一句小郎君就算哭起來都是中氣十足,看著就滿是精神氣。 然而,眾人笑著贊著的熱絡話說了沒兩圈,楊府上,卻又突然闖入了一位不速之客。 從長安到洛陽,六百里加急。 武惠妃昨日病逝的消息,昨日從興慶宮出來,今日便送到了咸宜公主的手里。 霎時間,不管是后院的花廳里,還是前廳的酒宴之上,眾人皆驚,頓時就只剩下了一片死寂。 咸宜公主手里的娟帕輕飄飄的落在了地上,她的臉色一片蒼白,好半晌,眼睛才微微轉動了一下,整個人仿佛都僵在了那里一般,完全是不敢置信的看著那個跪在地上的送信之人。 前廳的楊洄在最初的震驚過后,已經匆忙離席沖到了咸宜公主這邊。 到了這個時候,自然也就沒有人再去挑剔主人家的待客之禮。 就算楊洄匆匆離席之后,仍舊坐在酒宴上的客人們,有互相熟識的,便私下里偷偷交換了幾個眼色,明面上,卻是誰也不曾開口,也都繼續閉口不言。 趙君卓的眼皮有一瞬間的輕跳。 只不過,武惠妃這等人物,和他還是太遠了些,便是在楊府驟然聽到了這般驚人的消息,趙君卓依然微微垂眸,神色鎮定自若,不悲不喜。 雖說除卻死生無大事。 可是,別人的生死,卻又與他何干? 第25章 長安城的消息一到, 咸宜公主不敢置信的怔愣了許久,她猛地站起身來, 竟是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了花廳。 剛剛還言笑晏晏的幾位娘子、小娘子霎時間全都安靜下來, 場面上寂然無聲,只悄悄的交換個眼色。 在這種情況下,楊府小郎君的百日宴自然也辦不下去了, 楊洄匆匆向今日前來的客人告罪之后,便也追著咸宜公主的身影急急離去。 有和咸宜公主或者是楊洄交好的客人,當下也就主動站起來,指揮著楊府的人,幫忙送走了其他的客人。 至于咸宜公主和楊洄, 卻是什么都顧不上,便立即離開洛陽城, 趕赴長安城的興慶宮中。 趙君卓自楊府回家后, 本來是習慣性的前往母親劉氏偷偷供奉著早逝的趙妧娘牌位的小佛堂,不過,進了正院之后,卻有婢女等在那里, 行禮輕聲道:“小郎君,郎君在院中等你。” 趙君卓的腳步微微停頓了一瞬, 微微瞥過去一眼, 帶著些漠不關心的冷漠,然而,看著那個低垂著頭的婢女恭恭敬敬的模樣之后, 趙君卓的臉上卻浮現出了一個猶帶幾分諷刺的笑容,“前邊帶路吧,我這邊去見阿翁。”然而,趙君卓的聲音聽起來卻很溫和,好似心底對祖父的怨懟疏離全都不存在一般。 那個婢女微微頷首,低眉順眼的走在了前面。 曾經,趙君卓就鮮少前來的院中,趙府的老郎君頭發已經有些花白了,卻依然整齊的束了起來,露出一張帶著清晰皺紋和歲月滄桑的蒼老面孔。 “阿翁。”趙君卓微微低頭行禮,十足的恭敬,卻絕不親近。 趙府的老郎君眉心微擰,自從趙君卓的父親、他的獨子意外去世之后,原本心性平和、頗有一種超凡脫俗氣質的老者,便迅速疲憊蒼老了起來,并且,面上永遠帶著種令人避之唯恐不及的肅穆嚴苛。 趙府老郎君皺著眉直接開口問道:“聽聞,今日咸宜公主和楊洄長子的百歲宴上,出了些意外?” 趙君卓點了點頭,聲音里帶著種漫不經心的平靜,“長安城中送來的六百里加急,武惠妃去世,咸宜公主和駙馬楊洄急著回宮奔喪。” 趙府老郎君的神色微微一變,他忍不住的看向神色依舊平靜如此的趙君卓,自己這個孫子的語氣實在是太過平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