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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倒是有點像山林間獵戶留下過夜的房子,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連個完整的院子都沒有,沒幾步遠的地方,便是樹林了。 看了看房子附近的小路,蕭燕綏本來抬腳就要往前走,但是,卻又怕萬一和綁架她的人走個碰頭,她現在一個五歲小女孩的身體,可完全沒有反抗能力,到時候,情況恐怕會比第一次不小心著了道更糟。 想到這里,蕭燕綏的眼神又微微動了動,帶著幾分思索。 西明寺乃是皇家御造經藏的寺院,和李唐皇室關系匪淺不說,平時招待的客人,也多為朝中大臣的親眷,在西明寺這樣的地方,發生了自己遇到的這種事情,就注定了絕不會是單純的意外。 但是,現在的問題在于,既然這件事肯定是有人設計好的,那么,誰會這么處心積慮的害她一個年僅五歲的小孩子? 蕭家內部也一向比較清凈,從她祖父徐國公蕭嵩開始,就只有祖母賀氏一個結發妻子,老兩口生了二子二女,兩個姑姑早已經出嫁,她爹蕭華和叔叔蕭衡,除了門當戶對的正妻,也都沒有什么妾室,說白了,徐國公府上現在的人員關系極其簡單,內部矛盾的可能性幾乎是沒有。至于蘭陵老家那邊,離得遠,暫且也夠不上,完全可以不用考慮。 蕭燕綏緊皺著眉頭,一邊仔細的捋順著今天發生的這件意外,一邊下定決心,徑直朝著樹林深處走去。 不同于后世,隨著人類社會的擴張,打獵,氣候變化,動物所需要的棲息地自然而言便受到了壓縮,這也是后世各種野生動物保護區建立的部分原因。但是在現在,唐朝時代的山林間,一般情況下肯定是會有兇猛的野獸出沒的。 只不過,蕭燕綏會悶頭徑自往陌生的山林間走去,一是考慮到,這里畢竟還是西明寺的范圍,有那些僧人、香客的存在,周圍的山林間,會有猛獸出沒的幾率自然也就比較小了,二是在她看來,便是山林間真的生存著兇猛野獸,動物和人類之間生活習性存在明顯的差異,除非是一心追蹤山野獵物痕跡的獵戶,一般人未必有那個運氣會和猛獸碰見。相較之下,她現在面臨的危險,更多的還是來自于完全不清楚來路底細的綁架者。 蕭燕綏輕輕的握了下拳,然而,手指上剛剛被碎瓷片割破的傷口,隨著手指的動作而輕微開裂,重新開始滲血,更有一陣疼痛感傳來。蕭燕綏的手下意識的一抖,瞬間,因為疼痛而濕潤的眼睛里更是飛快的閃過了一層霧氣般。 第4章 西明寺的一間禪房之中,道遠和尚一身僧衣,衣形如稻,顏色如蓮,見到幾位貴客時,雙手合十揖禮,面容微微含笑,便是出塵的清雋慈悲。 “道遠大師,”新昌公主也似模似樣的行了個佛禮,然后便湊到了穿了女冠緇衣道服的萬安公主身邊,極為親昵的喚道:“七姐。” 新昌公主乃是玄宗第十一女,幼時在皇宮中,同萬安公主本就親厚,便是后來,萬安公主因故出家為女道士,新昌公主也時常去她的寢殿拜訪玩耍,還是等到新昌公主成親,出宮嫁入了徐國公府上之后,姐妹之間才不像是以往那般頻繁走動。 萬安公主的眉眼本就頗為精致嫵媚,眼波流轉,溫柔若水。此時她的手中握著一柄白色葫蘆塵、一身緇色道服的衣擺上繡著山川綿延、白鶴乘虛的圖案,又給她平添了幾分隨情所致的瀟灑不羈。 道遠大師心中一窒,當即低頭為三人斟茶。 “都當了三個孩子的娘了,還是這般小女兒性子。”萬安公主伸手點了點新昌公主,笑著輕嗔道,又抬頭看向裴氏,眼角一挑,眼波盈盈,微微一笑,“裴娘子請坐。” 這邊的幾人尚在品茗清談,卻不知西明寺外的山間,蕭燕綏一身狼狽,衣裙上沾滿了泥土,手指間更是血跡割痕。 不過五歲的小女孩,平日里從來都是粉雕玉琢,玉雪可愛的模樣,如今一張小臉卻是臟兮兮的,眼神沉郁。 有風從林間吹過,感覺眼睛里進了沙子,蕭燕綏的手上全是血和土,衣服也不干凈,根本不敢揉眼睛,只能是忍著疼閉上一只眼睛,跌跌撞撞的繼續往前走著。 “汪汪?”不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陣狗叫聲。 蕭燕綏心里陡然一驚,第一反應便是綁架她的人帶著獵犬又追上來了,猛地抬頭,四處尋找能夠藏身的地方。 然而,這里本就是山上林間,除了仿佛望不見盡頭的樹木野草,哪里還有旁的東西? 蕭燕綏根本來不及細想,突然之間,一只土黃色的狗便跑了出來——就是那種眉毛上帶兩個白色圓點、渾身皮毛土黃、在廣大農村里散養著最為常見的中華田園犬。 并且,在這只田園犬的身后,卻并無其他人的動靜,蕭燕綏不由得微微一怔。 很快的,那只一直在甩著尾巴的中華田園犬已經樂顛顛的沖著蕭燕綏這邊跑過來了,沒有兇猛的吼叫,而是一直愉快而友好的甩著尾巴。 看到跑到自己身邊好奇的嗅了嗅,然后還圍著自己一邊搖尾巴一邊飛快的轉了兩圈的狗,剛剛被嚇得又是一身冷汗的蕭燕綏嘴角抽了抽,山風沁涼,后背的冷汗被吹去,頓時一個寒顫。 她看著這只立起來肯定比她還高的狗,伸出手來,輕輕的拍了拍它的頭。 這只狗頓時愉快的搖了搖尾巴,并且直接蹲坐在了蕭燕綏的面前——毫無疑問,這只狗肯定是有主人的,并且,很可能就是在西明寺附近的村子里散養著的。 蕭燕綏直接把自己最外面那件鵝黃色的襦裙脫了下來,隨意的披在了這只狗的身上,只在脖子那里輕輕的系上,確保這只狗不會在跑動中把衣服弄掉。 然后,蕭燕綏便又拍了拍這只狗,隨便任由它朝著哪個方向跑開了。 一個五歲小女孩的身量就那么高,尤其是林子里視野受阻,遠遠看去,估計只能略微注意到那身鵝黃色,哪里分得出究竟是人是狗。 而對于蕭燕綏來說,自己失蹤,便是母親裴氏那邊一開始不知道,最遲等到一行人要從西明寺離開回府的時候也會發現。到時候,莫說是帶過去的蕭家的仆從婢女,便是西明寺內的僧人,恐怕也都會跟著尋找自己的下落,只是,才在西明寺里被人擺了一道,蕭燕綏現在是絕對不敢信任那些僧人了。 在這種情況下,這只狗穿著自己的衣服跑開,若是被蕭家的人發現,自然便是一條線索。若是正好和綁架自己人的碰上,隨著天色沉暗,林間又霧氣繚繞看不分明,倒是正好容易混淆視聽,把那些人引開…… 就在蕭燕綏這邊徑自朝著山下的方向,一路跌跌撞撞的自己下山的時候,西明寺內,裴氏看看天色,覺得女兒這一場午覺也睡得該差不多了,便遣人去喚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