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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勸也無用。誠如韓謹所說,他這么一介文弱書生,能鬧出什么事來? 剛這樣想完,就有些后悔了。韓謹太過文弱,在逃命的時候帶上他,哪怕他什么都不做,也足以成為致命的拖累。 因為韓謹實在跑得太慢,險險避開幾次搜查,我們三人終究還是被發現了,還是被李家的嫡長子李仁抓了個正著。 “喲,妹夫果然沒說假話,你說至尊對你還有點舊情,一定會跟你來,還真的來了。”李仁大笑,“多新鮮,堂堂一國天子,放著后宮三千佳麗不愛,卻對一個小白臉念念不忘十多年,傳出去也不怕被別人笑話!” 先帝道還沒怎樣,韓謹卻滿色紺紫,額上爬滿青筋,喝道:“住口!” 李仁愣了一愣,卻笑意更盛,“心疼了?韓書毓,倒真是賤吶。好好的七尺男兒,雌伏人下,又不是心甘情愿,還叫文武大臣看了笑話……這個時候你還出言護著他?” 我是第一次聽到背后這話有多難聽,雖然我捫心自問……也不是沒這樣想過。文士大約都愛名聲愛臉面,韓謹被人明里暗里這樣說,難怪他拼死也要脫離至尊的掌控,又不顧一切地要爭奪權勢了。 先帝默默地聽著,臉色越發鐵青。 “韓書毓再如何,不比你這狗膽包天的亂臣賊子強?”我忍不住罵道。 李仁卻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笑了半晌,才道:“亂臣賊子?比我強?霍將軍,你不妨問問他,你們究竟為何才會被我撞上?” 先帝忽地面無表情地道:“若不是他,朕倒是直接被你父撞上了。” 李仁的笑意一僵,半晌,才恨恨地道:“早該知道,你們這些文人,總有些什么狗屁的風骨,又還愛做些反復無常之事!不過沒關系,我的好妹夫,念在姻親一場的份上,再給你個機會好好選……你是要繼續做個忠臣呢?還是要選自己的妻女呢?” 隨著李仁下巴一揚,立即有兩名軍士推搡著兩個人過來了,一個是名年輕婦人,另一個則是個十歲左右的女孩兒。 那女孩兒一直哭喊著“阿耶救我”,而那婦人卻對李仁破口大罵:“我到底是你親meimei,阿巧是你的親侄女,你究竟要做什么?” “哎,不是我要做什么,而是看你的好夫君要做什么。”李仁笑得開心,“妹夫,選一個吧?” 竟那人妻女為質,實在是卑鄙無恥! 我心下暗想這,但到底不敢罵出來,就怕刺激了韓謹。 從前李信還在的時候,仿佛聽他講過其實韓謹也并不是十分喜愛李氏,不過是為了攀附上李家罷了,就如同李信雖然被處決,但李家與裴家的關系卻無甚改變一般。但到底一日夫妻百恩,即便再不喜歡,朝夕相對許多年,如何也不能做到無動于衷吧?便是娉婷現被押在這兒,我也一時不能做出抉擇。 韓謹的神色十分痛苦,閉眼扭頭不肯去看自己的妻兒。 我卻暗自著急——眼下這樣,也不知如何脫身,但若是再拖得久些,引了更多的人前來,就更不能脫身了。 然就在那時,韓謹忽地大喊一聲:“阿巧,阿香……我對不住你們……別怪我!”而后便取出長弓,又從背后的箭壺里抽了兩支箭,搭在弦上,一連發了兩箭! 更驚奇的是……那兩箭竟還分別中了李氏與韓謹小女的心口!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快得簡直猝不及防,李氏與那女孩兒倒下去的時候,面上還保持著驚愕與不可置信的表情,也不知是在驚訝韓謹竟忽然對他們出手,還是驚訝韓謹的準頭與力道竟然這么好。 想不到韓謹竟是還懂射藝的! 便是李仁也愣了許久,才狂怒道:“韓書毓!你竟真敢……” 目下卻真是個好時機,趁著眾人還未回神,不走還如何?我連忙一手拉了先帝一手拉了比李仁更加驚惶無措的韓謹向外跑去。 “弓箭手,弓箭手過來!給我射!射死他們!”李仁高聲道。 就方才所見,李仁帶了不少弓箭手,若真是讓他們一齊發箭,只怕真是要被射成篩子。于是我不管他們二人還支不支持得住,拽著他們便死命地跑。 只是一射之地真的太遠,這么短的時間內實在跑不過去。 破風聲在背后響起,我暗道不好,只怕真是要死在此地了。 我還沒來得及想太多,卻被一股大力撲倒在地。 身體本能快過腦子地要反抗,卻被死死按住,我聽到韓謹咬著牙道:“別動!”借著便是一陣血rou之軀被刺穿的悶響。 韓謹……替我們擋箭了? 破風聲稍停,我便一把將韓謹掀開,與同時翻身而起的先帝一起將他架住,查看傷勢—— 后背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箭矢,就仿佛是校場上的靶子一般,竟沒一處好rou。韓謹閉著眼,面色飛快地變得慘白,眼見是活不成了。 帶這個死人逃命,明顯是更給自己增加了拖累,只是這個時候,我卻不忍將韓謹丟下。顯然先帝也是不愿的。于是我只好扛著韓謹,一面與各路人馬交手一面繼續跑。 好在先帝從小長在宮里,對各種機關暗道十分熟悉,一邊跑一邊指:“左面有個廢殿,還能躲得一時。” 我覺得自己也要到極限了,卻又不得不堅持,只覺得眼前一陣發黑。 但在這時,韓謹忽地氣若游絲地道:“放我……下來!” “住口!”我叱了一聲,并未理他。 “霍將軍……想讓我……白死?” “什么死不死的?書毓,朕命你堅持住,你聽到沒有?”先帝之前似乎從沒叫過他的表字,這樣一叫,卻有種又愛又恨的意思在。 韓謹沒理他,只是道:“從小……我就想,想做個好人……做個忠臣……好在……不遲。” “從前……朕沒怪你!”先帝連忙順著他的話說道。 我見著旁邊果然有處廢殿,連忙奔了進去,將韓謹放在一旁,又找來各種能找到的東西將門鎖死,這才有空理會韓謹。 韓謹眼見是不成了,眼神都開始渙散,卻堅持著道:“但臣……恨至尊……” “朕知道,你該恨朕,是朕對不住你……”先帝別過臉,淡聲說著。 “臣……命該如此……至尊是天子……”韓謹一生長于文章辭藻,但留在人世的最后一句話卻是顛三倒四的,“臣不敢怪……有這話……夠了……” 我想韓謹的意思,是能得先帝一句對不住,他也不再怨恨了。 “至尊……韓、韓書毓……走了。”我小心翼翼地道。 先帝一直不曾轉過臉來,從我的角度看去,他側臉的輪廓一直繃得很緊,不曾放松。 許久之后,我才聽他輕輕地說了句話,似乎只是在說給他自己聽—— 可那日我見你在士子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