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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阿靜,你該當(dāng)知道……圣旨已下,國書也換過了……”楊泛期期艾艾地解釋。 一路上李蘭靜都是一副病體難支的模樣,能待在車上或是房中便絕不會出來走動,哪怕有話一定要與我們講,也是細(xì)聲細(xì)氣的。今日她這樣撒潑一般地罵人,我倒是第一次見到。李蘭靜道:“圣旨早就下了,國書亦是早換過的,你那時不講,怎么現(xiàn)在又記起來了?都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怎的出爾反爾?” “是我糊涂……從前不知天高地厚……阿靜,聽霍將軍與李將軍說,再有十幾日,便會與突厥的使團(tuán)碰面了。你都走到了這一步,若說不嫁就不嫁了……只怕又是一場大戰(zhàn)啊!”楊泛有些著急。 “這么說起來此事還怨我了?”李蘭靜陡然拔高了聲音,“他們自己處置不好的事,卻要犧牲我一個小女子去,憑什么?” 這究竟是誰選出來的人?德行有虧便罷了,一點(diǎn)大義都不講,簡直……比娉婷更讓人頭疼。 李信聽了這話實在忍不住,大步闖進(jìn)屋中,厲聲道:“我們處置不好?搭了數(shù)萬人的性命進(jìn)去,你還想怎樣?都是親如手足的弟兄,昨日還在你身邊同你你說笑,轉(zhuǎn)眼便成了一具毫無生氣的尸首……不,有具尸首在都是好的,多少人到最后……連一塊遺骨都找不到!” 這一番話陡然使我想起了師父,一時間竟難過得屋里去阻攔他。 “可我又不是宗室女,為何要遣我去和親?”被李信這么一吼,李蘭靜也不敢大聲說話,卻不服氣地小聲頂嘴。 “難道這江山就是皇室這一姓之江山嗎?”李信怒斥。 李蘭靜立刻反駁:“這天下不是楚家的天下嗎?” 李信一時道自己似乎說錯話了,半晌都沒接上話。 但楊泛似乎理解到他要說什么,連忙道:“可若是國之將傾,受苦的絕不止皇室這一家一姓。不管是天災(zāi)、叛亂、異族入侵,最先受苦的都是百姓,最后才輪到皇室。故而國家危難面前,不管皇室如何處置,但先要自救。” 這話倒有些道理,卻與姨夫老掛在嘴邊的不同。 “你少危言聳聽,突厥蠻夷之地凈是化外之人,能掀得起什么風(fēng)浪?”李蘭靜滿不在乎地斥責(zé)他。 李信大約是懶怠與她再說下去,喝道:“事已至此,你別無選擇!趁現(xiàn)在沒有太多人知道,你乖乖把藥喝下去,老實和親。若是讓突厥或是朝廷知道你這樣……阿耶阿娘斥責(zé)都算是輕的,只怕會連累我們李氏一門!” “求榮華富貴的時候知道把我推出去,現(xiàn)在卻怕連累了!” “你……” 眼見里面就要吵起來,鬧出動靜會驚動更多的人,我連忙進(jìn)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再鬧下去,只怕旁人想不知道都難了。” 李信兄妹二人都?xì)夂艉舻模瑮罘簥A在中間進(jìn)退維谷,一見我進(jìn)來,歡喜得不得了。 我也懶得理他,只是看了一眼李蘭靜,只見她即便在病中,頭上也還簪著一支用粉晶雕成的芙蓉花瓣和東陵玉葉片穿起來的步搖,玉質(zhì)尚可,做工精致,只怕價值不菲。于是我道:“公主這支步搖很好看,可是父兄所贈?” 李蘭靜抬手掩了掩步搖,冷哼一聲別過臉去——一般盯著女子衣飾細(xì)看的,多半都是登徒子。 我有些尷尬。 倒是綠菡道:“這步搖是娘子上月生辰時阿郎賞下來的。” “李相公倒是一片拳拳愛女之心。”李蘭靜的父親李同合官至中書令,倒也是個宰相,“這支步搖值多少銀兩霍某不知,但想來不會低于五十兩。公主知道五十兩是什么意思嗎?于公主來說,五十兩不過買些胭脂水粉珠釵首飾便沒了,但于一般人家來說,可是全家上下好幾年的吃穿用度。” “霍將軍想說什么?”李蘭靜有些不耐煩。 我認(rèn)真地道:“公主想必在家中是沒有干過什么活的吧?看公主身邊的綠菡逗比尋常人家的小姐體面些。尋常人家的女兒,不光要幫襯家中的活計,萬一家里有周轉(zhuǎn)不開的,還會被賣去為奴為婢,收緊辛酸苦楚。可公主從未被如此對待過,這全是因為公主姓李,是隴西李氏的女公子!” “難道崔氏、盧氏家的女兒不是這樣?” “他們家的女子如何臣不知道,但臣只想說,公主現(xiàn)在已經(jīng)享了其他女子幾輩子都享不了的尊榮。這些都是公主的家族與姓氏給的!既然李家給了公主庇護(hù),難道公主就忍心使李家遭難嗎?” 李蘭靜猛地握拳,臉色有些發(fā)青,她冷聲笑道:“霍將軍,對李家,你知道多少?” 第52章 歡喜團(tuán)(上) 在我的認(rèn)知里, 高門貴族的女子若是自私自利,那一定是家里寵溺所致。可我如今覺得,也不盡然。 盧家我不知怎樣, 在崔家, 姨夫膝下只有表姐一個女兒,寵愛是歸寵愛的, 但也嚴(yán)厲得很,表姐便十分知書識禮;在謝家, 師父也只有一女, 雖然小時候還狠心去打, 但因為師娘去得早,師父總覺得自己對娉婷有虧欠,還是寵得更多, 幾乎算是想要月亮也會摘下來給她的,給娉婷養(yǎng)成這樣的脾性。幾個高門世家都如此,我以為所有的世家也不會差多少,可我忘記了, 并不是所有世家,都能坐到崔盧的位置,也并不是所有世家都有王謝一般的底蘊(yùn)。 “霍將軍, 你可知道我們家是怎么教養(yǎng)子女的么?”李蘭靜笑意發(fā)冷,“看看我阿兄便是了,堂堂隴西李氏的嫡系子弟,哪怕是庶出, 竟會送到邊關(guān),從普通軍士開始做起。若不是我阿兄英勇,先立了跳蕩功1,后又得了范陽節(jié)度使賞識,只怕這輩子都熬不出頭!李家兒子不少,除卻嫡長子與生母家有些權(quán)勢的,剩下的哪個兒子將軍口中的李相公他管過?” 我最初從未想過李信會是隴西李氏的子弟,便是聽說了他是從普通軍士靠著戰(zhàn)功一點(diǎn)一點(diǎn)升上來的。在長安,莫說隴西李氏,即便是稍微有些頭臉的門戶,都會想盡辦法給兒子搏個前程,嫡子長子固然會謀個好差事,庶出的也不會太差,哪怕庶子不出仕,也從不在銀錢上短了他們,所以才養(yǎng)成許多紈绔。 “都是親子…,不至于此……” “事實便是如此。”李信沉默著不說話,李蘭靜卻偏要在他傷口上撒鹽,“對于李相公來講,對于仕途無用的兒子,便算不得是自己的兒子。女兒便更是如此了!” “夠了!家丑不可外揚(yáng),這話你沒聽過嗎?”李信低喝一聲。 楊泛也道:“阿靜,子女不言父母之過,你……還是少說幾句吧。” 李蘭靜卻一揚(yáng)下巴:“他能做得出,難道還怕旁人說嗎?做了這么些年的中書令,他做出過什么值得稱道的事么?霍將軍想必是比奴更清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