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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懂事!這種時候,誰要你懂事了?” “那你要我如何?我也想任性一些,可我父母雙亡寄人籬下,如何能?”凌波別過臉,但我清楚地看到她眼睛變得濕潤了,“最初我還一心想著表哥的時候,總希望他能將我接出宮去,即便我知道跟你出宮再徐徐圖謀是最好的法子,可我不愿意,不愿意違背自己的心意。后來我發(fā)現(xiàn)他騙我,我信錯了人。那時我便告訴自己,決不可再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要看清局勢再做定奪。我知道你不會棄我于不顧,所以我不想看你兩難,反正這也是最好的法子。你說我心狠也罷,說我冷情也罷,我都認了,但對旁人,我問心無愧。” “好一個問心無愧,你倒是大義凜然,襯得旁人和什么似的!”嘴上說得狠,但我還是十分心疼。若是當時我狠一狠心逼著娉婷點頭……但我也逼不過她。 “倘若伯父與一千人馬同時陷入險境,你會救誰?”凌波認真地問。 這卻也是個兩難的問題,但我知道按照師傅的本事,他會自救,不需要我擔心。而我自己面臨的,卻是師父遺命、兄妹情誼、朝局走勢與本心的抉擇。這本來不是該我考慮的問題,可上一個做選的娉婷選擇了自己。怎么看這個答案都很明顯,我該以大局為重,可我就是不甘心——為什么莫名被犧牲的是我? 我什么都沒說,但神色并藏不住,凌波凄然一笑,“這就對了,你自己已然想明白了,就不該再胡鬧。我認識你以來,認真給你做過的東西不少,但與你一同做出一頓飯來還是第一次,我也不希望……半途將你攆出去。” 是啊,凌波已經(jīng)出宮大半年,專程替我做過的東西都不少了,將我的口味摸得一清二楚,我除了偶爾帶她上街、送她十支黃金縷、替她下了一碗長壽面,竟是再沒做過什么。明日她入宮,做了貴妃,便與我一刀兩斷了。能為彼此再做些什么,這是最后一次了,我倒真不希望會不歡而散。 “黃子已經(jīng)剔好了,要做什么?”我深吸一口氣,萬千念頭也只能壓下,只認真想烹蟹之事。 凌波趁機抽回手,“黃子不能單獨用的,須得配上rou餡。剁餡不用勞動左手,你先切,我去找些金瘡藥來。” 肥瘦摻半的三線rou被我飛快地剁成細碎的rou沫,見凌波還沒回來,又將那肥膘切作丁子。 只是切肥rou丁一只手不是很好弄,還須左手扶著,我切得很慢。 “少交代一句便這樣胡來,要是傷口沾了油怎么是好?”人未至,聲先到,等我再看到凌波的時候,她都已經(jīng)開始幫我抹藥了,卻還有些驚奇地問我:“你怎么知道需要切丁?” “又不是第一次吃橙甕,見過也回了。”我笑,“還好蟹rou也先剔了,要不就得你自己動手了。” “好了,既然不需要動刀,你便先歇著吧,剩下的都交給我來。”凌波笑了笑,將rou沫裝進碗里,與蟹膏蟹黃拌在一起,加了鹽、醬、蔥花調(diào)味,又用泡開的油豆皮包好,做成一個個蟹黃兜子,上鍋蒸制。 肥rou丁下鍋爆出油,加姜末與蟹rou炒香,烹入黃酒、鹽、糖、香醋、胡椒等調(diào)味,勾芡,然后盛出與橙rou混合,重新分裝入橙甕中,又加少許酒醋,擱白菊一朵,用橙皮封好后上鍋蒸制。 說是一道做菜,最后仍舊是凌波在忙碌;她最愛的蟹,仍是我吃得多些,但她并未介意。 或許知道凌波馬上就要走了,還是為了她,娉婷一整日都不曾出來,倒真是眼不見為凈。只是暮色將晚,凌波三更便要起來梳妝打扮,須得早些休息,我不得不走了。 本想當做普通道別,但凌波卻忽然叫住我,從自己的房間里拿出一只匣子交到我手上。我打開一眼,匣子里靜靜躺著十支黃金縷,做工用料皆不好。 “這是那日你送給我的。”凌波站在我身后,語氣平靜,眼神卻是飄忽的,“以后我再也用不著了,我把它……還給你。我們兩訖了。” 心里就像忽然空了一塊一樣,說不出是什么滋味,我卻拼命維持著面上笑容不墮,胡亂說著:“是啊……再也用不著了,還給我,兩訖……” 誰要與你兩訖?又如何兩訖! 第47章 玉卮醪 時光飛逝, 日月如梭,倏忽已是十余年。我以為這些舊事早該忘記了,誰知一想起來, 凌波說話時的神情都還能立刻浮現(xiàn)在眼前。 至尊端了一杯酒在手中, 遲遲沒有飲下去,雙目直勾勾地盯著面前的菜色, 也不知在想什么。但他執(zhí)杯的手微微顫抖著,不覺將杯中的酒都漾出不少來。 那酒香聞著甘醇而清冽, 狀如牛乳, 色白如玉, 是玉卮醪。 這玉卮醪是用黃米與糯米釀制的,加了冰糖和桂花,說是酒, 卻還不如酒釀汁醉人,入口甘甜綿軟,婦孺皆可大碗飲。至尊的酒量并不差,但我始終擔心他飲酒誤事, 凡我在之時,底下人給至尊備的都是玉卮醪。今日的酒是同燒尾宴一同帶進宮來的,自然也是備的玉卮醪。 至尊不說話, 我也沒臉說什么,倒是唐國忠實在看不下去,才上前輕聲道:“大家,飯菜都涼了, 要不要……奴婢端下去熱一熱?” “不必了,你將那些朕沒怎么動過的葷食撤下去賞了當值的宮人吧,讓他們也沾點旭輪的喜氣。剩幾道點心小菜即可,朕與霍公說說話。”至尊放下玉卮,神色又變得淡淡的。 “諾。”唐國忠依言讓伺候的宮人進來收拾。 一陣忙亂過后,殿里又只剩我與至尊相對,唐國忠退到門口聽候使喚。 良久,至尊才輕笑一聲,看著我,說了句不相干的話,“難怪朕以前聽許多武將提起靖武公之時都是由衷敬佩,還決心效仿,果然是縱死猶聞俠骨香,只是……可惜了。” 至尊并沒說可惜什么,但聽他那語氣,想來不是單純在可惜師父逝世,大約還因為……師父如此忠勇,如此深明大義,而娉婷卻是這樣自私自利吧。 “得至尊夸贊,想必先師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我連忙起身行禮。 至尊擺擺手示意我坐,忽而又道:“母親生前位只在淑妃,幾曾做過貴妃?外祖的冤案,又是如何昭雪的?” 我苦笑道:“先帝英明神武,難道臣還能欺瞞一輩子?” “欺君乃是誅九族的大罪,先帝怎么就……”放過你們了?至尊的神色很是驚奇。 我搖了搖頭,“欺君雖是大罪,但當時端慧皇后已然進宮,要追究起來也是皇室之事,所謂家丑不可外揚,先帝不想讓天下人看了笑話;因為靖武公與敦和公,先帝也不忍嚴懲;再者……當時端慧皇后已有了身孕……” 至尊又是一愣,“先帝……這么久才察覺?” “不……是端慧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