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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引得一眾好事百姓夾道觀看。雖然見不到躲在馬車中的鳳篁和青辰,但四公子騎乘駿馬護衛信平王車駕的英姿已是碎了一地少女心。信平王車駕進城極為熱鬧,但素來官場與民間不同風。百姓看“熱鬧”,百官辨“味道”。大司徒雖說上折請鳳篁早去封國,但并不支持立納惠王為太子。這幾日皇帝數次召見,屢屢暗示他再上表請封納惠王為太子,他只是裝聾作啞。納惠王性情軟弱,萬事都憑張皇后做主,實在看不出一點帝王之資。若非鳳篁只愛男風不近女色,他早就保舉鳳篁為皇嗣了。在京的官員個個都是人精,大司徒既不表態支持哪方,他們也按兵不動,只等風向明了再一擁而上上表舉薦,也好在下任皇帝之前落個好。青辰身為敵國降臣,原該先送去驛館安置的。只是鳳篁從來不吃這一套,自顧自留青辰在王府中住下,又傳裁衣人為青辰趕制天朝袍服,換去胡國冠帶。一連幾天窩在王府中一邊休養一邊將天朝的種種禮節教給青辰知道。就連太后和皇帝那里,派個御醫說一聲“傷勢不好,宜靜養,不得輕動”也就罷了。這樣過了十數日,眼見盧湛因為大敗被貶官一級,又罰去三座城池的封邑,張氏一黨聲勢漸暗,鳳篁才帶青辰入宮朝見皇帝。他也是在府里悶得久了,不肯再坐馬車,無痕拗不過,只得隨他去,只是多派侍從服侍,又令緋憐跟著一起進宮,太后面前也好幫著說話。大明苑占地極廣,共有宮殿三百六十余座,各宮殿之間并無宮墻隔開。位于大明苑外部的宮殿通常賞給皇子親王作為府第,所以嚴格來說,鳳篁的信平王府其實也是皇宮的一部分。鳳篁攜著青辰的手,一路走一路將大明苑的各處景致指給青辰:“你看,那座最高的宮殿就是未央宮,皇兄平常見人理政的地方;未央宮后面那座紅頂琉璃瓦的宮殿就是皇后住的遠條館——那里面的裝飾,可真的像天宮一樣,可惜不能帶你去看……對了,來,我帶你去看另一樣東西……”鳳篁說著,幾乎要跑起來,被青辰一把抱?。骸凹笔裁?,慢慢走。傷疤雖然脫了,但傷處的嫩rou還沒長牢,稍一動,還是會裂開的。”愛憐地捏了下鳳篁的鼻子:“到時候,又該哭著喊疼了?!?/br>鳳篁不好意思地笑笑,牽著青辰的手,領著他慢慢在宮殿群中穿行。緋憐無言地跟在兩人身后,若有所想,只覺得鳳篁和青辰之間的關系不像王爺和公子,也不像與四公子中的任何一人。他且行且思,卻始終想不明白,青辰在鳳篁心里,到底算什么。跟著鳳篁轉了幾個彎,青辰忽然覺得眼前一亮——是水。一個胡國大漠中根本不可能見到大湖隨著鳳篁的腳步毫無預兆地出現在他面前。湖邊遍布垂柳,湖中殘荷依依,青萍稀疏,幾只水禽翠羽斑斕,浮在水面上悠閑地看著岸上的人。“喜歡嗎?”鳳篁側頭,微笑道:“這是太液池。要是在夏天,池中滿是荷花,碧波青蓮,如神仙境界??上КF在已是晚秋,青蓮早謝,只剩幾支殘荷萎蓬?!?/br>“不……這樣已經很美……”青辰仿若著了迷般:“我在大漠中,從未見過這么大的湖,這么多的水……但是太液池……我卻見過?!?/br>“咦?”“從前阿娘……上元公主還在的時候,她有一軸畫卷,畫的就是大明苑的景色。里面有未央宮,有遠條館,還有太液池。她告訴我,每到春天,太液池邊柳垂新枝,隨風起舞,桃花開得一樹紅;夏天時,池上泛舟,伸手便可摘到盛開的紅蓮和極嫩的蓮蓬;秋天野雁低飛,在紫白色的蘆花掩映下,水禽開始一只只離去;嚴冬時,白雪皚皚,整個池面被凍成寒冰,可以滑冰嬉戲,熱鬧非常?!鼻喑窖劢锹聝傻螠I:“阿娘說……她這一生怕是回不了長安了……若我能來,便替她多看幾眼太液池,然后在夢里告訴她,太液池是不是像她記憶中那么美……”青辰轉頭,向鳳篁,努力微笑:“今天我看到了,太液池……也許比她記憶中的更美?!?/br>“青辰……”鳳篁拭去青辰眼角的淚:“我從小到大,看了無數次太液池,但是,今天的太液池特別美——知道為什么嗎?”“嗯?”“因為你今天你在這里。只有在真正懂得它,珍惜它的人面前,太液池才會盡現自己全部美麗?!兵P篁溫柔道。這時,從兩人背后,忽然傳來幾下輕輕地擊掌聲。鳳篁回頭一看,立即驚道:“皇兄?”皇帝今年已有三十二歲,但保養得當,看來竟比無痕還年輕些。他相貌與鳳篁有些相似,卻多了幾分硬朗冷峻;神色間略帶憂郁,然而看向鳳篁的眼神卻極為溫暖柔和:“朕與鳳篁從小日日看著這太液池,從未覺得這里有何動人之處,然今天聽了你倆的對話再看,卻發現這一池秋水果然別有意境。”見鳳篁要跪下行禮,他忙一把拉住,道:“身子還弱,這些虛禮就免了。明明是親兄弟,弄得這么外道做什么?”又摸了摸鳳篁身上,責道:“這天氣越來越寒,你怎么只穿那么點就出來亂跑?也不怕凍著?!辈粣偟貟吡艘慌源故质塘⒌木p憐一眼,哼了一聲:“你府里那些人,竟越來越不會伺候了。”緋憐一聲也不敢吭,忙從侍從手里接過出門時帶的斗篷展開,戰戰兢兢地替鳳篁披上。皇帝這才不易察覺地點了點頭,把眼光轉到青辰身上。青辰悄悄瞄了鳳篁一眼,見鳳篁微微點頭,便掀袍跪下,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禮。直待他磕完三個頭,才聽皇帝的聲音淡淡道:“起來吧?!钡人酒?,目光如電地在他身上掃了兩三個來回,“唔”了一聲,微微笑道:“果然龍鳳之姿,天日之表。聽你說話,也是談吐不俗出口成章,在長安的皇家子弟也多不及你。尤其是天朝禮節繁復,難為你剛才竟一絲不差——鳳篁費了不少心思吧?”“皇兄說笑了。天子面前可馬虎不得,再多的心思也得費啊。”“你就跟朕嬉皮笑臉吧!”皇帝點著鳳篁的額頭笑罵:“出去大半年,回來也不知到哥哥面前請個安,反倒有空帶著美人在此處賞景!如今被朕抓個現行,你怎么說?”鳳篁立即大叫:“臣弟冤枉??!臣弟原本正要去見皇兄,誰知在路上就遇著了——這是天意如此,可不干我的事??!”“胡扯!”皇帝瞪他一眼:“說謊不打草稿!你瞧瞧這是去未央宮的路么?你那點心思還瞞得過朕?你必是想先去太后跟前探探口氣,打聽朕今天歡喜不歡喜,好計算討些什么封賞,是不是?”說著便太后居住的承華宮緩步行去。鳳篁聞言嘿嘿一笑,跟著皇帝慢慢走著,撒嬌道:“皇兄既猜著了,可還要臣弟廢什么話?皇兄,你這次可打算賞臣弟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