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著一股氣。

    陸悍驍把長褲提上臀部，轉(zhuǎn)過身，邊系皮帶邊看她，“反正你已經(jīng)決定了不是嗎？公司還有點事，我先走了?！?/br>
    擦身而過的時候，陸悍驍說：“晚上鎖好門，早點睡?！?/br>
    周喬：“這么晚了，你開車不安全，要不別……”

    陸悍驍：“你還是讓我走吧，我留下來，不安全的就是你?！?/br>
    他的手機號碼已經(jīng)撥了出去，那頭接了。陸悍驍沒什么耐心地撂話，“老地方。”

    周喬忍不住，“你昨晚就沒睡過覺，還要上哪兒去？”

    回答她的只有關門聲。

    一小時后，周喬收到一條微信，陳清禾發(fā)來的。

    內(nèi)容是三張照片，陸悍驍裸著上身，滿身大汗在打拳擊。哪怕只是靜態(tài)照片，凌厲勁也仿佛撲面而來。

    [我靠，你男人瘋了。]

    周喬把頭埋在枕頭里，手機拽在掌心中都發(fā)了熱。

    她用理智把事情前前后后串了個遍，陸悍驍?shù)膱?zhí)著和他家庭的反對，是兩個對立面，周喬畏懼他母親的刁難，也不舍這個男人的真心。她在短時間內(nèi)立身夾縫之間，卻做不出最干脆的決定。

    這種矛盾情緒使然，周喬覺得自己快要被拉成兩截。

    再后來，她靈光一現(xiàn)，想到即將到來的暑假機會。或者，只要她暫時抽身，整個局面會變得冷靜而重塑，或者給大家多一點時間，陸mama也能想明白，至少不會這樣激烈。

    或者，時間真的是萬能的。

    周喬意識到這一點，就像是抱住了一塊救命浮木。

    她瞬間清醒，拿起手機給陸悍驍發(fā)了一條長而真摯的短信。把她的想法攤了牌，并且用詞斟酌小心翼翼。

    小論文發(fā)過去后，她盯著聊天框屏息期待。

    周喬看到對方的狀態(tài)，好幾次都是“正在輸入”，但過了幾秒，又變成一潭死水。反復周折，周喬盯著盯著，就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屏幕上躺著一條很簡短的信息。

    陸悍驍：[你打了那么多字，老子只看懂了一個意思，你不想和我共同面對。]

    周喬把這條短信來回看了三遍，每看一遍，就跟匕首往胸口推深了幾分似的，刺得她血氣上涌，捂著嘴干嘔了一聲。

    她手指在屏幕上迅速按了陸悍驍?shù)碾娫挘瑒倻蕚浒聪聯(lián)芡ㄦI，有電話搶先打了過來。周喬沒剎住，秒速接聽。

    遲疑幾秒，“……陸奶奶？”

    ———

    市一院。

    高層的干部病房不同于一般，每一層間數(shù)要少一半，環(huán)境十分清靜。

    周喬推門進去的時候，陸奶奶正閉眼安眠。

    聽見動靜，老人家很快醒來，瞇縫著雙眼道：“喬喬來了啊。”

    “陸奶奶?！敝軉梯p步走到病床前，蹲下來，看著她還在打吊針的手，“您好點了嗎？”

    “我都是半只腳要踏進棺材的人了，好不好沒什么實質(zhì)意義嘍?！标懩棠逃脹]打針的那只手對她招了招，“來，再近點。”

    周喬聽話，感受到干燥的掌心在他臉頰上悠悠撫著。

    陸老太哎的一聲嘆氣，“也是個苦命孩子，小玉不是個好mama，不是個好mama啊?！?/br>
    周喬眼睛發(fā)酸，低下了頭。

    “但你真的特別懂事兒，不受影響不放棄，依舊把自己培養(yǎng)得這么優(yōu)秀?！标懤咸皣@，“我們悍驍啊，打小兒就頑皮，大了，有本事了，心事也兜不住了，發(fā)起脾氣來也不再分|身份了?！?/br>
    “喬喬?！标懤咸挠沂謴乃哪橆a，移向了她的手背。用比方才更低的聲音無奈道：“昨晚上，悍驍跟他mama大吵一架，連凈身出戶這種話都說出來了?！?/br>
    周喬怔住。

    陸老太勉強笑了一下，指著上頭的吊瓶兒，“年輕時候，渾身倍兒力氣，覺得干什么都能撐過去，后來啊，有兒有女有老伴，才發(fā)現(xiàn)人這一生，到頭來不就圖個團團圓圓嘛，那些過不去的坎，幾年之后回頭看看，也不過如此?！?/br>
    陸老太勉強的笑臉已經(jīng)被憂愁替代，“悍驍張狂，管不住了。但是喬喬，你還年輕，還在上學，未來那么長，有的是好人生。”

    周喬喉嚨發(fā)苦，耳膜嗡嗡作響。

    陸奶奶這一波三折的講話方式，輕聲暖調(diào)，沒有半點戾氣，卻比任何人的話都叫她心驚膽戰(zhàn)。

    周喬哽著聲音，“嗯?！?/br>
    陸老太渾濁的眼球有了濕意，“家和才能萬事興啊，不容易的，都不容易?！?/br>
    周喬一句話都說不出，待了一會，就渾渾噩噩地離開了。

    在路上，學校打來電話，是一個陌生號碼。

    “喂，你好。”周喬強打精神。

    “嗨，你是周喬吧？我是齊果的朋友，她有幾張表格在我這。”是道男聲。

    周喬早前提交了暑期實習的申請，應該是過了初選，齊果昨天微信上提到了此事，讓她今天過來填些資料，周喬是知道的。

    但今天李教授帶齊果臨時外出，所以拜托了他人。

    那位師兄在教學樓等她，表格資料填寫還挺費事，周喬第一次弄，很多地方不懂，好在師兄是個陽光耐心的男生，在他的幫助下，周喬順利填完了所有。

    她長吁一口氣，數(shù)了數(shù)頁數(shù)，“師兄，今天真的謝謝你了。”

    “不客氣，你是齊果的小師妹，她交待的，不敢怠慢?！睅熜诌f上一個文件夾，“來，用這個裝好。”

    過了一會，他欲言又止，不太好意思地問：“那個，齊果最近是不是特別忙??？”

    周喬很快明白過來，笑著說：“導師挺看重她，這段時間是幫著一家公司做賬目分析的材料。”

    林蔭道上，偶有車輛穿梭，這位師兄也是個機靈人，直接了當?shù)卮蚵狚R果的事情。

    “我和她高中在一所學校，她在高中就挺有名的?！?/br>
    周喬問：“是因為學習厲害嗎？”

    師兄說：“不僅學習第一，她還打架呢?！?/br>
    后來，大部分時間都是師兄在聊天兒，周喬安靜地聽著，偶爾配合地笑一笑。

    這條路窄，雙向都有車過的時候，兩個人難免會挨近一些。

    周喬腳下不穩(wěn)，踉蹌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