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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家老媽和老姐全部沉浸在焦急悲傷中,顧不上仔細尋思兩人的親密動作。懷里這只小豬是含著金湯勺落地的,一路通關都有這樣一位上天入地簡直無所不能無往不利的爸爸罩著,這人就沒受過打擊,沒經歷過挫折。蕭羽十分確定,小翔子的心理抗擊打能力,其實遠不如自己這種已經死過一次老媽的人。急救室的紅燈終于滅了,一臉疲累的醫(yī)生打開門,微微地點點頭。細微的肯定神情頓時讓所有人快要繃斷的神經弦驟然松懈下來,隨即癱軟無力。展翔從墻角站起來,兩條腿麻木得快要走不動,需要蕭羽撐著他的腰,憂傷的潮水即將沒頂之時終于扒到了岸邊,獲得救贖。展爸爸仍然十分虛弱,只能隔著重癥監(jiān)護室的大玻璃窗,遠遠地看上一眼。依照展爸的吩咐,他的私人委托律師把家人召集到一起,宣布家產分配處置的決定。“爸爸他并沒有,還沒有……我們?yōu)槭裁匆欢ㄒF在討論這件事?”展云疑惑不解。律師抬了抬持重的黑色鏡框,聲音清晰:“這是老板本人的意思。他希望在自己仍然清醒的時候,把家人的事情料理好。本來是要等二公子打完奧運會之后,現在不得不提前進行。如果幾位之中任何人有任何疑議,還有機會解釋清楚。”一家人聚攏到單間小病房,房門在身后闔攏。蕭羽把展翔按坐在病床上靠好,不放心地輕拍這人的臉頰,耳語道:“你放心,我就在外邊等著,不走開,沒事的……待會兒我喂你吃東西。”律師卻起身叫住蕭羽:“蕭羽先生,請你也留下來。”蕭羽惶然不解。展家人全部疑惑地抬起頭。律師隨即就宣布了展老板也不能算是遺囑的某些決定。他名下55%的公司股權其中25%留給老婆,另外30%均分給三個孩子。公司事務暫時全權交給精明能干的閨女負責打理。兩個兒子都不懂做生意,除了打球啥也不會,東郊空置的兩所別墅和幾輛豪車給倆兒子對半分,連同幾家羽毛球健身俱樂部也放在二人名下。如此一來,兩個孩子退役之后的生計吃穿絕對不用發(fā)愁,吃老爸的本兒也能把下半輩子過得不錯。蕭羽愣住了。展媽和展云聽呆了,難以置信如此匪夷所思的分配。展翔望著蕭羽,腦子有些暈。他對公司啊股權啊房子啊錢啊沒有概念,平時從未用心算計過他爸那筆家產,這時候還沒有轉過味兒來。展家jiejie盯著蕭羽,這就是爸爸給家里認下的干兒子?給我認下的干弟弟?已經與家里密切到可以與親生兒女平分家產的地步?蕭羽手足無措地望著展翔,咱爸是不是還沒完全清醒,這“遺囑”是開我玩笑的嗎?或者是,小翔子你把咱倆的關系透漏給爸爸了,他拿我當姑爺看待?不對,你即便是倒插門一腳混進了豪門的姑爺,也輪不到你分股權分房子分家產啊!顧局長陷入巨大的疑團,呆怔地望著蕭羽,視線像刻刀劃過蕭羽面孔眉目的輪廓,劃開記憶里被她刻意屏蔽無視的片段。某些細微的蛛痕馬跡緩緩凸顯,如同抽絲剝繭一般淋漓殘酷地剝露在眼前。她似乎終于弄明白了一件事,折磨了她二十多年無法排解的郁悶。“是你,是你……你是那個女人生的兒子,一定是這樣……”展媽從牙縫里抖出斷斷續(xù)續(xù)的幾個字,“你竟然一直就在我們身邊,在我們家進進出出,口口聲聲的‘干爸爸’、‘干媽’……你!”被人耍了。被愚弄了。她驀然扭過臉去,不再看蕭羽一眼,仿佛這樣蕭羽在這間房間里就不存在,她遭到背叛和欺騙之后的憤慨就不存在,她壓抑隱埋在內心的屈辱感就不存在。她是一向堅韌強悍寧折不彎不低頭的人,怎么能在另個女人生的兒子面前表現出一絲一毫的脆弱和崩潰!展云在驚愕之中緩緩明了,摟住她mama安慰,冷靜地注視蕭羽:“真的是這樣?……你既然想要分爸爸的家產,就把事實跟我們說清楚,這樣的隱瞞算什么呢?”蕭羽茫然:“我?我隱瞞什么了?”“你只是爸爸的干兒子嗎?爸爸會把幾乎三分之一的家產送給一個干兒子嗎?你這樣做……你太傷害我mama了!你傷害我們全家人你知道嗎?”“你什么意思啊?”“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嗎?”展云覺得她的風度修養(yǎng)真的已經太好了,這時候還能強忍怒火心平氣和地說話。這世界上還有比這更讓常人無法容忍的荒唐事嗎?爸爸躺在急癥室里奄奄一息,全家人悲傷嚎啕的時候扔出一顆炸雷,告訴他的親閨女親兒子,他在外邊還養(yǎng)著一個!而這個沒名沒分的野孩子就急吼吼地守在急癥室門外,眼巴巴等著分家產。展翔驀然站起身,血往腦門上撞,眼底洇出一片紅絲,頭重腳輕。簡潔明了的一份“遺囑”,腦筋沒有傻掉的人都聽得明白。“小羽,怎么回事?”他看著他。蕭羽茫然無措:“你爸爸弄錯了,沒有的事。一定是你爸爸搞錯了……”展翔注視眼前最親密熟悉的面孔,自己老爸還躺在重癥室的事兒都暫且拋在腦后,某個驚懼的念頭像一顆炮彈轟開他的腦殼,眼前金星纏綿飛舞。小羽你不是我的愛人嗎?你和爸爸這是搞什么關系呢?兩個人幾年來日日夜夜相處,已經親昵融洽得像夫妻一樣割rou連著心。爸爸擲過來的這顆雷讓原本已經極致親密的關系蒙上了一層帶著殷紅血光的陰影。“血親”這兩個字就是一把表面純良實則殺人見血的鈍刀,生生地廝磨心坎上的rou。展翔的兩只手緊緊攥住蕭羽的上臂,指甲嵌進rou里,幾乎把人提起到半空:“小羽,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兒瞞我?你跟我說實話!”“我沒瞞你!我瞞你什么了?”“我以前從來沒有問過你爸爸的事,我怕你難過,怕你不舒服。我現在問還來得及嗎?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爸爸……你爸爸是誰?”“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爸是誰,我沒有騙過你瞞過你!”展翔突然失控地吼:“那你就不能去問問你媽!你mama難道也不知道?你爸到底是哪個啊?!”蕭羽臉色頓時血紅,用力甩開對方的手,氣得想哭:“好,好,我問我mama你等著!是你爸胡說八道,他糊涂了,你就來欺負我!”兩個人最近每一次吵架就是這般模樣,點火就燃,臉紅脖子粗地對吼。展翔用手臂把蕭羽勒在胸前,臉貼著臉嘴對著嘴,完全無視屋子里還站著另外三個目瞪口呆的大活人。兩個人邊吼邊忍不住稀里嘩啦地流眼淚,被某些想象中的事實真相折磨得幾乎發(fā)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