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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紹陽笑笑道:“秦某不是禁苑里的鮮花兒,早年也曾在甘州做過武將,雖不是樣樣見過,這李代桃僵之計倒也看人使過。那時敦煌太守公子身邊有個江南師爺,年輕有為,是個人才,他為了阿布蘇之事,易容替那太守公子頂罪,被切了陽根後爛死在床上,尋常人看來,卻是那太守公子死了。洪先生你說,比起此事,尋張臉皮可是雕蟲小技啊?”洪鈞聽他說得輕描淡寫,心里不禁起了涼意,他又聽秦紹陽道:“況且那盤城本是重鎮,城下還有一座兵庫,若要藏下兩萬軍眾也是不難。秦某隨便猜猜,想必那趙將軍正躲在哪個窟窿里面,只等洪大人殺了秦某,好不廢一兵一卒立下大功才是。”秦紹陽語氣輕慢,很是不屑,洪鈞被他所激,忍不住道:“趙將軍頂天立地的漢子,怎麼會使這種計謀?”秦紹陽追了句:“你卻說把這頂天立地的漢子殺了,不是對秦某使詐還是如何?”洪鈞這才明白他已落在窠里,再偽裝下去也是無用。秦紹陽又飲了杯茶,起身道:“洪大人若是還想見你家將軍,只管從後門出去,外面有匹照夜白,本是秦某親用,你自騎它出城,定然無人阻攔。秦某只希望大人回去,與你那將軍好好商量,莫要與我作對,免得真的死於非命,尸骨無存才好。”洪鈞只覺得被他羞辱,正要俯身拔刀,不提防耳邊齊整整拉弓上弦之聲,他四下一看,就見窗欞外立滿軍士,個個箭在弦上,只待一聲令下就可將他射成個透明篩子。秦紹陽仿佛全然未見,只施施然走到艙口,淡然道:“秦某茶吃多了,自去更衣,洪大人是走是留,也請自便?!?/br>秦紹陽自從便所回來,聽隨人說洪鈞果然走了,竟嘆了口氣,他問御懷風可曾到了竹州,隨人回報已經來了半個時辰。秦紹陽倒在搖椅上,輕撫額頭道:“你等收了酒席,擺下茶具,我要與御大人說話?!彪S人收了酒席,換上茶具瓜果芙蓉春糕,又在躺椅旁加了臺春凳,用作御懷風坐席。秦紹陽看安排停當,先閉了眼睛養神,一會兒聽見有人進門,正是御懷風來了。秦紹陽抬手招呼他過來,指了春凳請他坐下,再屏退左右,方好單獨與他商談。御懷風看他比在泰豐時還瘦,想想十日不到的樣子,便問秦紹陽是否身子不適。秦紹陽也不避諱,只說差點又死了一次,所以耗得多些罷了。御懷風面色大變,忙問此話怎講,秦紹陽便將如何垂死如何獲救之事和盤托出,引得御懷風又是一陣唏噓。秦紹陽看他情真意切,毫不作偽,正好拿來問話,便道:“御大人曾道勸我不要與圣上做媾合之事,否則會觸怒天地,為倫常所不容,如今想起當真是金玉良言。只是秦某不知御大人為何會說此乃倫常不容之事,莫非御大人知道秦某的身世不成?”御懷風被他詰問,心下卻極坦然,他對秦紹陽道:“不是懷風知道秦大人身世,而是萬事都寫在星辰之上,只要能夠讀懂讀對,當是不難?!?/br>秦紹陽看了他眼,忍不住嘆息道:“原來懷風早已知曉,只是不肯告訴秦某而已?!彼嫔v,說不出的倦態,“我原以為同懷風投契,萬事都能向你請教,看來是秦某不過是自作多情罷了?!?/br>御懷風聽他說得落寞,不禁苦笑道:“此事下官怎能輕易說出,況且在下才疏學淺,也會常??村e,若是貿然說出,使得國本動搖,不是國之罪人麼?”秦紹陽道:“你不肯說,我卻知道了?!庇鶓扬L道聲怎會,卻被秦紹陽插話進來:“還有一事我想問你,不知是否也寫在星辰上了?!庇鶓扬L道聲慚愧,秦紹陽道:“星辰之上可寫了我壽數多少?可有子嗣?命定之人又是哪個?”御懷風定定神,只道此事本是天機,不可泄露。秦紹陽呵呵笑道:“秦某已經活夠了,即便明日就死也是無妨。請懷風看在你我交好,也曾飲酒清談的份上,還請告知。”御懷風看他目光灼灼,想是藏著掖著也無用,只好道:“壽數子嗣之事,懷風看不出來,至於這命定之人,想是秦大人心里雪亮,無需下官再說?!鼻亟B陽請他不要明說,只捉了他手寫了個字。御懷風道正是此人,倒讓秦紹陽哭笑不得:“罷罷罷,秦某果然是斷子絕孫的命數,如此這般倒也死心了。”他又沈吟片刻,扯了御懷風的手放在心口,道:“懷風可曾記得,秦某說過只要你講的,我都會聽得,只是不要騙我,即便一次也不行。”御懷風只道不會,秦紹陽又問:“那他壽數幾何?福祉怎樣?”御懷風道:“若是我沒看錯,這人福澤深厚,當是錯不了的。”秦紹陽聽他說得肯定,不禁放下心來,他請御懷風留住竹州,不要再回泰豐,也好相互做個照應。御懷風在泰豐本就呆得別扭,如今秦紹陽相邀,正中下懷。兩人又攀談片刻,有藥童送了湯藥藥丸進來,秦紹陽皺著眉頭吃了好一會兒,才都送下肚去。御懷風在旁邊默默看著,直到藥童收拾好走了,才道:“秦大人吃這許多藥下去,當真是辛苦。”秦紹陽看他眼圈紅了,想是真關心自己,只笑笑道:“我如今吃藥權當吃飯,只為茍延殘喘活著,如今懷風說那人本是命定,秦某更是不能撒手而去,多少也該照拂他心意才是。”御懷風心里暗嘆,嘴里卻道:“秦大人說的哪里話?以你才智,多該為自己著想才是。”秦紹陽道:“我自懂事起就沒爹沒娘,先是為鴇母龜公活著,後來再是為了先帝,先帝既死又跟了當今圣上,如今這身份莫名,只有為那命定之人活著才下不了死意罷了。不是有古話說的好,只道人人為我,我為人人,秦某沒如此胸懷,只求生有所為,死當無憾就是了。既然懷風說了那人是我命數所定,那便如此罷?!?/br>美人恩第二十一回落鴛2這番話甚是凄涼,仿佛是認命了的,御懷風聽著難過,不禁又成了沒嘴葫蘆。秦紹陽察覺到他沮喪,便抬起身子,捏了塊芙蓉糕給他,笑道:“懷風如此,倒是秦某無趣了。”御懷風忙道豈敢,他接了芙蓉糕,用茶送下,只覺得齒頰流芳,很是美味。秦紹陽見他吃得滿意,再扯些有的沒的,留他吃了些點心,方才遣人帶他去漱玉軒小歇。這邊剛送走御懷風,那邊王駿卿卻領著鴛哥兒進了畫舫,只見那鴛哥兒換了青衫戴頂紗帽,懷抱著琵琶,去了脂粉氣,很是清秀的樣子。王駿卿道這鴛哥兒聰明伶俐,常在秦紹陽身邊充作答應最是合適,秦紹陽也不推辭,留王駿卿吃了杯茶,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