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晃燭光下，似乎氳存了一點溫情。

楚淮引：“朕今天來，還有一件正事。”

左右使翻遍起居錄和朝堂紀(jì)，發(fā)現(xiàn)過去想重建慶苑的人不少，天元帝每透露出想建行宮的意向，就有幾個文臣跳出來，說慶苑山水環(huán)繞，天地靈氣所在……可惜天元帝對太湖石興致全無，他更喜歡大氣恢弘的宮殿。被那些文臣念叨了幾次，天元帝下令誰再提起慶苑動工，就派去當(dāng)泥腿子。

花石綱乃亡國之君搞出來的把戲，天元帝想不明白這些文臣為何如此熱衷。

而民間，不少紈绔子弟想要買下慶苑的地皮，原因是他們見識了左相家的后花園，想附庸風(fēng)雅一番。爭來爭去，最后地皮落入了外來的神秘商人手中。

“也就是說，沒有線索？”

“愛卿不必cao之過急，橫豎慶苑都在眼皮底下看著，幕后兇手總會自己浮出來。”

孟侜疑惑道：“慶苑荒廢已久，蘇州第一個園林血案發(fā)生至今已有三月，那群人把太湖石運(yùn)到京郊，就算只是其中一部分，為何不直接開始動工。”

據(jù)管嘉笙的朋友說，當(dāng)年花石綱搜羅的每一塊太湖石都有編號，只要運(yùn)到慶苑，對號入座即可。

天元帝隨口一提的禁令，雖然沒有明確制止，但民間一看上面的口風(fēng)，也歇了心思。

此一時彼一時，如今楚淮引登基，那些偷偷運(yùn)進(jìn)京的太湖石可以正大光明出現(xiàn)。

謀反應(yīng)該都挺著急的，動作這么慢，肯定有什么不可抗力限制了進(jìn)度。還有他們到底把太湖石藏在哪兒了？

孟侜和楚淮引對視一眼，同時開口。

“千陽湖。”

一個月前，孟侜在千陽湖溺亡，楚淮引悲痛之下封鎖整篇湖，搜救隊伍更是擴(kuò)展了上下水域。千陽湖和慶苑不遠(yuǎn)，如果反賊把太湖石都沉在湖底，那么這一個月以來，根本就沒有機(jī)會挪位置。

孟侜沉默，痛心。

楚淮引的封湖令一出，導(dǎo)致京城魚價上漲了五成。

曾今滄海難為水，孟侜吃過雪斑，就不太看得上其他魚。管老夫人不喜吃魚，餐桌上就沒出現(xiàn)過魚。他是可以開小灶，但一來管嘉笙跟著母親不吃魚，二來，魚價上漲，他借著阿福的借口買了幾回，就很……rou痛。

管府有錢，但孟侜不是真正的管嘉笙，占了人家的身份，不好再花他的家產(chǎn)。他一直摳著日子數(shù)京兆尹的俸祿什么時候下來。

孟侜很想回去打死當(dāng)初吃膩雪斑的自己，他現(xiàn)在很想吃，非常想吃。

楚淮引不知道孟侜心里已經(jīng)轉(zhuǎn)過十八彎，一哂，竟想不到，封湖令還有此作用……回想當(dāng)初做這個決定之初，是為了給孟侜留最后的安寧。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猶存，一時看眼前人的神色都深了幾分。

孟侜委婉表示，這個封湖令實在有點淡淡的昏君，不如我們把它廢除，還能釣很多魚。

不僅是幕后兇手這條大魚。

還有我鐘愛的小魚。

油炸！炭燒！紅燜！

楚淮引直直看向他：“除非那人親口跟朕說，否則，朕在位一日，永不解禁。”

這樣就不止一點點昏君了哦。

孟侜選擇閉嘴。

“夜深了，愛卿休息吧。”楚淮引起身，把茶盞放回桌上，收回手時，不小心帶開了桌上的一幅畫。

卷軸轱轆劃開，上面是新畫的女子肖像，一顰一笑，俱是用心——畫上女子是廖氳蘭，管嘉笙的妻子。

管老夫人畫完后，拿過來給孟侜過目，問他五年了，兒媳婦跟畫上還相似否。還有一副管嘉笙的，已經(jīng)拿回去了。

孟侜順坡下驢拿起那幅畫，一滴淚毫無預(yù)兆落了下來，就像一往情深的丈夫看見亡妻畫像，情之所至，圣前失儀。

楚淮引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孟侜跪在地上恭送陛下回宮，他看著楚淮引頹然離去的背影，肩膀垮了下來，他摸了摸小腹，三月多，已經(jīng)能摸出一點孕肚的雛形，比楚淮引在拾香樓請他吃飯，他一連吃了三碗米飯兩條魚時的肚子還鼓。

地板冰涼，孟侜就那樣跪了很久。

“阿福，準(zhǔn)備熱水。”

孟侜浸在水里，仔細(xì)看了全身有沒有其他胎記。

這樣似乎有些淡淡的猥瑣，但孟侜也沒辦法，萬一下次楚淮引又詐他屁股上有胎記，就不能像這次干脆地解領(lǐng)口了。明天還要去問問老夫人管嘉笙的情況。

楚淮引從管府出來，季煬立即跟上，有點好奇結(jié)果。

他們陛下大半夜跑到臣子家里要看人家的肩膀，聽起來就很變|態(tài)。

“他識破了。”楚淮引負(fù)手望向無邊月色，“朕更加懷疑。”

他與孟侜相處的感覺，天下沒有人能復(fù)制。

季煬眼見陛下在孟侜這條不歸路越走越深，忍不住勸導(dǎo)：“如果他真是孟侜，為什么不說呢？陛下對他情深義重，他為何要隱瞞身份？”

難不成失憶了？

楚淮引涼涼地看了季煬一眼，他也想不通，但顯然不想聽真話。

……

孟侜最近老感覺有人在跟蹤他，不是暗中監(jiān)視，是相當(dāng)明目張膽且拙劣的那種。

他一抬頭，樹梢上一個身影瞬間閃避無影。

孟侜揉了揉太陽xue，頭疼道：“姜大將軍。”

姜儀見被發(fā)現(xiàn)，從容地出現(xiàn)在圍墻上，站得很直，功夫很好。

他聽說管嘉笙跟他外甥長得極像，忍不住就來看看。怕嚇到京兆尹大人，只好偷偷摸摸地看。

他外甥果然長得很俊！

是姜家人沒錯。

第31章

“你要跟下官跟到什么時候？”孟侜無奈發(fā)問。

姜大將軍三十好幾的人，臉皮奇厚,被發(fā)現(xiàn)之后,干脆跟在孟侜后面,吃飯跟，審案跟，總之很囂張。

這就罷了，話還很多。

孟侜在包子鋪買了一個饅頭當(dāng)點心。

姜儀：“管大人只吃饅頭？欸,我外甥是不是也過得這么苦，每天只能吃饅頭？”

孟侜：……相信我，如果你繼續(xù)廢話,你外甥更苦。

姜儀繼續(xù)一臉心疼，孟侜只好道：“老板,來兩個rou包。”

姜儀盯著rou包,眼神欣慰，并伸出了右手。孟侜把兩個rou包都揣回兜里。

姜儀：……

孟侜因為要鍛煉身體，每天徒步去京兆府。

姜儀感時傷淚：“兩地這么遠(yuǎn),管大人，你說本將軍的外甥當(dāng)初去大理寺是不是也用腳走的？”

耳朵長繭的孟侜：……罷了，雇一頂轎子多少錢？

一天下來,孟侜驚覺自己比平常多花了三倍的開支！

這對貧窮小貓簡直是晴天霹靂。

孟侜微笑地看著姜儀，想當(dāng)初本官為了替你保住將軍府,可是跟楚淮引簽了賣身契。

今天不替你外甥孫坑點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