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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喆茫然地抬起頭,看到武文殊時有點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他小心翼翼地問:“叔?是你嗎?”武文殊坐下來,摸著他受傷的手,輕聲道:“疼得厲害嗎?”冰涼柔軟的觸感,坐下來的重量,這個人身上的煙味,武喆知道這就是現實,他忽然驚恐地抓過武文殊的手臂:“明晗?!他怎么樣?!手術呢?!”“放心,手術結束了,他已經轉到ICU。”武文殊聲音平靜。“結束了……那怎么樣?!脫離危險了嗎?!”“應該不算,只是生命暫時無礙,還要看ICU的情況。”武喆一掀被子就要下床,被武文殊攔住:“你過去沒用,ICU病房進不去家屬,他屬于高危病人,面都見不到,況且你還在發燒,手也沒好,聽醫生說他情況還算穩定,好好休息一晚,明早我送你過去。”床上的人松口氣,狠狠擼了把臉,開始清醒地重新審視周圍,這是一個裝飾及其簡單不大的臥室,他問武文殊:“這是哪兒?”“當然是梅苑。”武喆低下頭,看向自己纏著紗布的手,這只手已經不再是那個骯臟不堪,胡亂纏綁的豬爪子,此時只有手掌被白色紗布仔細包扎過,五個指頭露在外邊,可以自由活動,只不過一動就鉆心地疼。“昏迷時,我讓醫生給你處理過傷口,現在沒事了。”見他一直瞧他的手,武文殊解釋。武喆抬起頭:“有煙嗎?”“你發燒,手還這樣,別抽了。”對方可憐巴巴:“我心里難受,手也疼,煙都不給……弄死我吧。”武文殊無奈地搖搖頭,拿來煙和火,又順手把床頭的煙灰缸放在床上,他讓武喆叼一根,自己也一樣,搓開打火機挨個點燃。武喆貪婪地吸了好幾大口,鼻中吐出不少白霧,他立起枕頭靠了靠,仰起頭享受尼古丁帶來的片刻寧靜,一片白煙蒙蒙中,他發現這個人正專注地凝視他。廠房里,武文殊的臉曾被李長遠毆打得很厲害,掛彩嚴重,經過簡單處理,現在已無大礙。武喆低下頭彈煙灰,嘴角忍不住劃出彎彎的弧度。“笑什么?”武文殊問。“別人的臉被那樣痛揍早他媽成豬頭了,你倒好,臉上劃痕淤青一樣不少,卻越看越耐看,又滄桑又男人,真沒天理。”“滾蛋!少編排我,你又有勁了?”武文殊吸著煙,笑罵。武喆抿嘴笑,很快笑容消失在沉默中,他又吐出幾縷煙,沉聲:“李長遠真的死了?”對方“嗯”了一聲。“你親手弄死的?”武文殊沒說話,猛吸幾口,再開口特別沙啞:“沒錯,代價太大,別說這個了,我不想再提,”他皺起眉:“反正你那個叫秦什么的朋友會善后一切,他挺能折騰,這事不用你管。”武喆很明白他叔也受不了欠姜明晗的那一命。“可你損失的那兩千萬……”“這算什么啊,”武文殊把煙掐滅:“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叫問題,要是可以換來我想要的,花多少我也認。”武喆怔怔地看著手上的紗布:“叔,我對不起你,所有的事……李長遠,”他咬緊牙關,滿眼的憤怒和悔恨:“都他媽怪我,是我……”武文殊突然煩躁地打斷他:“你沒完沒了?!不讓提非提是不是?!”見武喆別過臉抿嘴緘默,他收拾床上的煙盒煙缸:“行了,快睡吧,明早我送你過去。”正當起身,他的手腕突然一緊,溫熱一片,一只手緊緊抓在那上面,武喆低著頭,聲音非常小:“剛才我做了個噩夢,夢到你……你……”“我怎么了?”武文殊等他說。武喆抬起頭看他,抿著的嘴唇不住抖動,眼眶通紅,有什么東西在眼中翻騰打轉,武文殊詫異地看著他,隨后聽到武喆深吸一口氣,像是壓抑情緒又像是抽泣哽咽,但仍然只說那三個字:對不起……武文殊有些明白,他將腕子慢慢從對方手中拿掉:“我知道,出事前你就找過我,咱們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嗎?你放心吧,我懂……”“你懂什么?!”武喆最終沒忍住,眼淚掉下來:“你他媽什么都不懂!!”武文殊一怔。他揉了揉武喆的頭發:“別鬧了,現在不是瞎想的時候,不過是個夢,沒什么大不了的,睡覺吧,我就在旁邊的臥室,有事叫我。”燈一關上,萬籟俱寂,漆黑不見,只有星星點點的月光透過窗簾上的圖案灑在床上,武喆忽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同樣的兩間屋,以前跟他叔住在一起時,一想到他叔睡在旁邊,他就心里發甜,心臟那個地方被撐得滿實,如今同樣的情況,他卻只有難受,心臟好像被一把利刃刨開,疼痛難耐,呼吸困難。他多想再他媽來一根煙。就在武喆煙癮昂然,饑渴難耐的時候,武文殊已經在旁邊的臥室一根接一根地抽上了,武喆當然不會知道,這個人整整抽了半宿的煙。**來到醫院,武喆發現對姜明晗的情況他叔避重就輕,根本沒有告訴他全部的實情。當天下午,姜明晗便從ICU病房轉到普通病房,他被確診生命無礙,體征正常,手術很成功,可人卻一直無法醒來。按照醫生的解釋,腦中的長釘雖然取出,但由于腦組織收到一定程度的損傷,理論上很可能引發PVS,深度昏迷狀態。當武喆一臉困惑時,醫生告訴他俗稱“植物人”。獨立的單間病房,床上的人安靜地躺著,無聲無息,旁邊心臟血壓檢測儀發出“滴滴滴”富有節奏的響動,窗簾半敞,大片陽光直射進來,打在武喆的臉上,光照熱烈,暖意盎然,他卻沒什么感覺,他站在那里一動不動,腦中仍然不斷徘徊醫生對他說的話…………植物人的定性是個漸進的過程,不是一天兩天就可診斷出的,大多數病人會在幾個月乃至半年多后才會定義為這一類……家屬也不要太過悲觀,蘇醒,恢復意識或者激發有限的一些感官功能恢復國內外還是有不少先例,當醫學沒辦法解決的時候,相信奇跡是很有必要的……家屬可以給病人講講故事,多說說話,做做按摩,或者說一些以前快樂的事,有很大可能性他是可以聽到的……………沒有進食,這兩天只靠靜脈輸入營養液,姜明晗明顯清瘦不少,微微的胡茬冒出來,亂七八糟布滿半張臉,武喆找遍同層病房,借了一把刮胡刀來,刮胡刀比較老舊,不是電動的,從浴室打來一盆溫水,找出肥皂和一塊熱毛巾,細心地為姜明晗刮起胡須。打上泡沫,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在下巴和臉頰上刮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