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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嗎”青雀叫了一聲,撲閃著翅膀,瞬間就沒了影子。慕蘇沒有停下,轉身對白茗道:“白茗,去燒熱水,找一些有營養的東西和藥材,我們現在只能努力讓小鬼能撐到那一日了?!?/br>白茗連忙點頭應是。北原貧瘠,小鬼與月姨一老一少根本沒有多少存物,如今又是戰時,就連天月城如今都是收集分配糧食,缺的比富的多。給北原這邊的補給也常常不及時。加之慕蘇與白茗是被流放之身,沒有賀樓乘夜的命令他們根本不可能進入天月城。大戰在即,慕蘇怎么可能在這個時候因為這種事情去傳信給賀樓乘夜。現如今根本沒有多少東西能夠支持小鬼度過這可能長達一個星期的時間。慕蘇和白茗忙到深夜,將有營養的東西都熬成了羹,一口一口給小鬼吃下。小鬼吐的多,吃下去的少,但病情總算是沒有繼續惡化下去,卻也絲毫不見起色。到了第七天夜里,又是一夜大雪,所有能吃的東西全部告罄,朱砂的消息還是沒來。慕蘇和白茗的精神狀態都很差,但沒有人敢放松,因為一個放松,小鬼的性命便可能不保。大雪無月,一片漆黑,房間里的燭火顯得脆弱而黯淡。慕蘇心底越來越沉,他不知道如此漫長的夜晚對于這個高燒的孩子該是多么難熬。他甚至不知道這樣的日子對于他自己和白茗而言該如何度過。他已經接近兩日滴水未沾,這在以往是他從未體驗過的。他想過自己可能會被處死、可能會被殺死、可能會死在戰場上死在官場的陰謀陽謀之中,但是萬萬沒想過自己可能會面臨著饑餓以及隨之而來的病痛。過去的二十多年太過順利與養尊處優,這短短的兩年竟然讓他仿佛重新體驗了人生。他突然覺得自己從未如此思念過家人,甚至是賀樓乘夜。他以有罪之身被軟禁在閬玥,但基本沒遇到什么太苛刻的困難。賀樓乘夜永遠在他需要的時候出現,甚至是擋在他的面前。一邊的白茗更是狀態極差,從小鬼生病開始,白茗除了喝水,以及吃了一點殘羹,根本沒有片刻休息,眼底已盡是血絲。慕蘇看在眼里,但也無法勸他。白茗總是輕輕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反過來勸慕蘇休息。慕蘇用衣角擦了擦小鬼額頭上的汗,看著他幾乎微弱的呼吸起伏,站起身道:“這樣下去不行。不光是小鬼,我們也會撐不住……我出去看看有沒有野草或是野參野兔。白茗你好生照料著小鬼?!?/br>白茗一愣,隨即渾濁的眼里漸漸亮了三分,連忙站起身道:“少爺,我去!我去!”慕蘇蹙眉看他,拿起自己的斗篷道:“你的身體怎么樣你不清楚嗎,我不會有事的,很快就回來?!?/br>白茗站起來,拉住慕蘇的衣服道:“我在這兒除了干著急什么也做不了,若是小鬼出現什么問題我也幫不上。我出去,野菜野兔這些我小時候熟悉,上次我在山腳那邊還看見一株老參!定能給小鬼補補身子?!?/br>白茗的目光很堅定,慕蘇看著他實在是沒法拒絕,只好把斗篷給他,看著他拿上匕首背上籮筐帶上斗笠和燈籠。慕蘇強調道:“若是太遠就回來,別亂走知道嗎。有東西能撐過夜里就行,朱砂應該快回來了?!?/br>白茗點點頭,打開門,轉過身子,不健康的泛白的面龐上揚起一絲笑容道:“少爺你放心吧,我馬上就能回來!你燒著熱水就行?!?/br>說完便轉身,沒走幾步就消失在了濃重的夜色里,像是被夜色吞噬了一般。慕蘇看著他,心臟猛地揪起,感覺外頭的雪花與冰風不住地向自己的面龐上撲來,頓時一個哆嗦縮了回來。小鬼還在自己床上睡著,呼吸聲微弱而急促。慕蘇替他掖了掖被角,想著自己聽聞大夏噩耗后的那幾日,賀樓乘夜為了逗自己開心,笑著給自己指著看小鬼長得和他相像的地方。雖然兩人沒有血緣關系,但小鬼的眉眼間真的有些像賀樓兄弟。眉眼像賀樓乘夜那般硬朗,眼睛卻像阿盧一樣透亮與天真。他同樣也是個騎馬爬樹的高手,他跟賀樓乘越一起嬉鬧的時候,仿佛兩個天生天養的草原之子。慕蘇看著看著,微微勾起嘴角笑起來,笑了一會兒,復而望向窗臺,薄薄的窗紙外有黑暗不斷想要穿透而過,慕蘇盯著那片單薄的窗紙,忍不住想著千里外可是戰火連天。小鬼睡得不安穩,哼唧著扭了扭頭。慕蘇伸手想要為他挪一挪枕頭,卻突然摸到枕頭下有個錦囊一樣的物件。他略微一愣取了出來,本以為是月姨給小鬼縫的護身符,但慕蘇的瞳孔卻在瞬間收縮成一小點。在他手里靜靜躺著的,正是當初他放碧金髓的錦囊。那個在臨行前謝言贈給他,復而遺失在火場中,落在賀樓乘夜手中的碧金髓。慕蘇的手顫抖起來,他緩緩打開那錦囊,從里面取出那冰涼的串珠。謝言原本早已有些模糊的面容也一點點清晰了起來。青碧如煙,金光如月,煙月浮沉,南柯一夢。他恍惚間又回到了幾年前離開京城的那一日,謝言的笑容宛如天光,他手心的溫度那么久都留在自己的掌心里??扇缃裼|手卻是一片冰涼。人心原來真的會冷。謝言早已不是那個謝言,他又是不是當初那個天真的他呢?慕蘇不敢想,他甚至將碧金髓猛的放回去,似乎那金碧色的光會刺瞎他的眼睛。他將那錦囊放回枕頭下,起身走到床邊,透過窗縫看著窗外幾乎沒有任何差別的黑暗,和窗紙上自己晃動模糊的影子,慕蘇輕輕擦去眼角的一縷濕意。他知道在朱砂給自己的第一封信中,為什么當初賀樓乘夜無法將東西還給謝言了。因為他已經將碧金髓還給自己了。因為他不想暴露自己,所以他矢口否認,甚至不惜以背德的立場開戰。他又想起那一日在祥城,賀樓乘夜阻止自己拿出真的碧金髓來比對,那一刻他想必已經知曉了自己的身份。他越來越看不清賀樓乘夜,他太難懂,慕蘇不論用什么樣的角度,都看不懂他。但是他知道,他早已忘記了謝言手心的溫度,但是他卻記得賀樓乘夜的體溫。驀地有動靜響在門外,慕蘇回過神,還當是白茗回來了,連忙開門,卻只有一道青色的殘影飛了進來。是朱砂的青雀來了,那么朱砂一定快到了。慕蘇瞬間將所有的思緒拋在了腦后,伸手取下青雀腿上的紙條,上面正是朱砂正在趕過來的消息。他如釋重負一般嘆了口氣,頓時感覺有些頭昏腦熱,坐在床邊竟然險些暈過去。青雀站在他肩頭蹭了蹭他的臉頰,這才讓慕蘇清醒了三分。朱砂將要回來了,風雪似乎也將停止了。他們在這場無邊的黑夜中終于看見了一絲黎明的曙光,自己的死因也不會被寫作餓死于冬夜。只是白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