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抬頭看去，忽然發(fā)現(xiàn)視線里的廉韶光有了輕微的重影。

他想給對方一個微笑，一扯嘴角，發(fā)現(xiàn)面部肌rou都是木的。

“你還好嗎？”廉韶光溫聲地問，臉上罕見地出現(xiàn)了擔(dān)憂的神情。

邱讓忽然覺得委屈，鼻子一陣發(fā)酸，一股沖動涌上來，他張開手臂抱住了廉韶光。

“我喜歡的人一直都是你啊。”

懷里的身體僵硬著。

他放開廉韶光。借著昏暗的燈光，他發(fā)現(xiàn)廉韶光低垂著眼簾，緊緊咬著下唇。

他怕再咬下去會咬出血來，他抬手想要碰觸那片唇瓣，卻被躲開。

廉韶光猛地站起來，撒腿跑了。

他想要去追，站起身，腦袋一沉，“咚”地一聲栽倒在地。

他趴在地上，覺得自己很窩囊，很委屈。明明是兩情相悅，自己告白了對方卻逃跑了。

這些天壓抑的情緒突然爆發(fā)，他痛哭起來。

終于覺得心里舒服了的時候，他翻了個身，用衣角擦擦眼淚，發(fā)現(xiàn)跑了的廉韶光不知何時又回來了，正坐在他身邊。

他又想哭了，委屈地問道：“你還回來干嘛？”

廉韶光低垂著腦袋沉默不語，臉埋在陰影里看不出表情。

邱讓嘆息一聲，坐起來，抹一把眼角的淚花，問道：“你見過鳳凰嗎？”

廉韶光微微抬起頭看他。

他自問自答：“我見過。那是一只非常囂張又毒舌的鳳凰，它總是一句話就噎得我想殺了它。但它心地很善良，他救了我的命，還說我能救另外一個人。它說，它是那個人的父母的思念幻化成的鳳凰，它棲息在一個小院的梧桐樹上。它在等那個人來，等他來完成他父母的心愿，完成自己的使命。”

廉韶光的眼睛里閃著淚光，嘴唇也不停地顫抖。

邱讓繼續(xù)說：“我借著鳳凰的力量看到了那個人的過去，知道他背負(fù)著怎樣沉重的過往。我愿意和他一起背負(fù)。如果你見到他，能不能告訴他，請他在院子被拆梧桐樹被砍之前來一趟？父母在等他。”

廉韶光抿著唇，眼淚洶涌而下。

邱讓站起身，將他也攙扶起來，送回家。

“我給你時間。但別忘了期限。”

說完，邱讓關(guān)上門，轉(zhuǎn)身離開。

他不確定地問：“你說，他會相信我嗎？”

鳳凰蔫蔫地答：“不知道。”

他嘆一口氣，“就這樣吧。”

第13章第十三更

邱讓不再去飱食吃飯，但每天還是會路過看看廉韶光有沒有在，精神好不好。

空閑的時間里，他總是對著樓下的院子發(fā)呆。發(fā)呆的時候，他在想廉韶光。

時間流轉(zhuǎn)入了秋，距他跟廉韶光告白過去了兩個月的某個周六，他在單位加班。

下午，忙了一段，他端了杯水坐到窗前休息。目光落到小院，他發(fā)現(xiàn)小院的門開了。他以為自己看錯了，揉了揉眼睛再看，院子的門仍舊是開著的。

他猛地站起身，放下水杯就跑出了門。

廉韶光，他終于肯進(jìn)那個小院了嗎？

他一路狂奔，到了小院門邊，才想起來問鳳凰。

“是他嗎？”

“不是。”

他頓時xiele氣，失望地停下來調(diào)整呼吸。

他聽到院子里有像是掃地的聲音，他向前一步。

院子的梧桐樹下有個人正拿著掃帚埋頭打掃落葉。

他敲了敲門，那人聞聲抬起頭，他微微一笑，打招呼：“姑姑。”

姑姑見到他，臉上立即揚起笑容，手上的動作停下來，“小邱！好久不見啊！”

他走進(jìn)去，邊打量著院子邊回應(yīng)道：“好久不見，您還好嗎？”

“好，好著呢。”

他一直都是從上方看這個院子，第一次這么近距離觀察，很新鮮。

院子沒有想象中的小，置身其中覺得還挺大的。地上鋪著青石磚，因為年代久遠(yuǎn)變成了泥土的顏色。房子的門窗禁閉，落滿灰塵。進(jìn)門右手邊的角落里有一棵半人高的小梧桐樹，對角是那棵大梧桐樹。他走到樹下伸手比劃一下，剛好能環(huán)住樹干。抬起頭，枝葉繁茂得看不見天空。

姑姑走到他身邊，也抬起頭看樹，說道：“這棵樹啊是小光他mama懷孕時種的，種的時候才巴掌大一點。他mama身體弱，結(jié)婚三年才懷上他，孕期反應(yīng)也比常人嚴(yán)重，好多次為了保胎住進(jìn)醫(yī)院。他爸聽人家說‘栽得梧桐樹，引得鳳凰來’，在院子里種梧桐樹是祥瑞的象征，便種下了這棵樹。沒想到啊，孕期后兩個月竟真的安穩(wěn)了。到如今四十一年了，可惜馬上要砍掉了。”

邱讓一驚，“已經(jīng)定下來了？”

“早就定下來了，拆遷合同都簽了。這個冬天就拆，連同樹一起砍掉。”

邱讓心里咯噔一聲，那不就沒兩個月了嗎？

“不能移栽嗎？為什么非得砍掉？”

“可以移栽？”

面對姑姑的期待，邱讓卻不確定了。他撓撓頭，“應(yīng)該可以吧……我回去上網(wǎng)查一下，要是砍了太可惜了。”

“對對對，查查看。”

“好。”他走到姑姑面前，伸出手：“我來掃吧。”

姑姑看看他，笑著把掃帚給他，“那就麻煩你了。”

“您別客氣。”說著，他開始打掃起來。

姑姑樂呵呵地找了個打掃過的空地站好，看著他掃。

“今天還上班嗎？”

“嗯，加班。”

上一次他跟姑姑說過，他是在對面的樓里上班。

“這么辛苦啊？小光以前也是，沒日沒夜的。一找他他就說他在加班。哎喲，真是辛苦得不得了！”

邱讓笑了笑，附和道：“程序員就是那樣，忙也是沒辦法。”

“幸好他沒再做下去了，最近老有什么程序員猝死的新聞，看得我都后怕的。你也要注意身體啊，年紀(jì)輕輕可不能玩命的。”

“您放心，我沒那么那么忙。”

“那就好那就好。”

一個話題終止，一時間沒有人再找話題。邱讓手上忙著，腦子里也在忙。

提起了廉韶光，他便開始想廉韶光。

廉韶光今天應(yīng)該是休息，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有沒有好好吃飯。

“你跟小光最近沒有聯(lián)系的？”

忽然聽到姑姑這么問，邱讓手上動作頓了一下，又繼續(xù)。他不知道姑姑為什么會這么問，只得老實回答：“沒有。”

“小光這孩子啊，慢熱得很。要是他有哪里讓你覺得不舒服的地方，多擔(dān)待點哈。這孩子心還是很好的。”

邱讓連忙搖頭，“是我做錯了事，才導(dǎo)致我們斷了聯(lián)系。”

“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邱讓停下來，轉(zhuǎn)身面向姑姑，鄭重地問道：“姑姑，您對同性戀了解多少？”

姑姑一怔，問他：“你……不接受同性戀嗎？”

邱讓搖頭，“不是，我就是同性戀。”

姑姑聞言似乎松了口氣。邱讓追問道：“您知道韶光也是對不對？”

姑姑點頭，開始講廉韶光的事兒。

廉韶光的工作一直很忙，父母也都理解，一直沒有催他。過了30歲，奔著北京戶口給他介紹對象的人蜂擁而至。他是個孝順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