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很開心的樣子，關了門，熟門熟路地在門口的鞋柜子里拿了雙室內(nèi)拖鞋換上，走進來。

“哎呀嚇我一跳，還以為進賊了呢。讓你見笑了。畢竟小光從沒帶過朋友回來嘛！”

姑姑說著走到他身邊，一仰頭，贊嘆一聲：“哇！好高！”

邱讓可沒姑姑那般從容，他忐忑卻不忘象征性地問道：“請問您是……？”

姑姑一拍腦袋，“啊，忘了忘了。我是他姑姑。”

邱讓禮貌地自我介紹：“您好。我叫邱讓。”

姑姑笑著點點頭，在屋里轉了一圈，問道：“小光呢？”

邱讓連忙答：“啊啊，他去上班了。”

他哪里知道廉韶光去哪兒了，能想到的只有上班了。

鳳凰說：“他現(xiàn)在是在店里。”

他才又松一口氣，一邊感謝鳳凰，一邊贊嘆鳳凰的定位功能強大。

姑姑卻驚訝了，“他沒跟我說他今天要上班啊！這孩子，都說了我今天過來，怎么還上班去了呢？還放著朋友在家不管……”

邱讓一下子慌了，這可咋辦？

哪知姑姑心倒是寬，又自我安慰道：“可能是有急事頂班沒來得及跟我說吧。哎呀不管了，一會兒去問問他就好。”

邱讓感覺自己從醒來到現(xiàn)在跟坐過山車似的，要不是有鳳凰在，自己再強大的心臟都要受不了了。

鳳凰嘛，雖然態(tài)度是冷淡了點，說話是毒舌了點，總體上還是很不錯的。

就因為鳳凰關鍵時候提醒了他兩次，他就覺得它不錯，真是容易知足！他自己也這么想。

姑姑見他還光著腳，要給他找鞋子，結果找了半天發(fā)現(xiàn)整個房子里就一雙男士拖鞋。那是廉韶光的，穿在他腳上很擠，還有點滑稽。

姑姑又數(shù)落了一遍廉韶光這里什么都沒有，最后作罷。他仍然光著腳。

姑姑拉他坐下來就熱絡跟他聊，把他的基本信息問了個遍。他都如實回答。

姑姑得知他才28歲時，連說“好巧好巧，竟然差了一輪”，還很好奇他們差這么多怎么認識的？他如實答說自己是店里的常客，老受廉韶光照顧，昨晚上自己跟同事喝酒喝多了才借住在這里。

姑姑還問他近期有沒有結婚談戀愛或者結婚的打算。他看姑姑這熱情如火的架勢，以為姑姑是想給他介紹對象，便說自己覺得緣分這種東西可遇不可求，希望能順其自然一點。姑姑聽完竟有些高興，讓他一時有點費解。

但聰明如他，馬上就想明白了：姑姑莫不是有意撮合自己和廉韶光？

他跟鳳凰確認道：“他出柜了嗎？”

“沒有，但他的父母和姑姑都知道了。”

“那他和父母之間的結是不是關于這個？”

“是。你怎么會想到？”

鳳凰似乎有些詫異。

邱讓得意又驕傲，“我可是產(chǎn)品經(jīng)理啊，分析客戶需求是我的本職工作。”

頓了一下他又悠哉地補充道：“可別惹我，不然我滿足不了任何需求！

有時候，他也是很記仇的。

姑姑顯然把他當成了廉韶光的朋友，給他講了許多廉韶光的事。廉韶光以前是程序員，一直在S市工作，至今未婚。兩年前，父母出車禍亡故，他才辭職回來。那段時間他過得特別消沉，姑姑怕他再消沉下去會出事，硬把他拉進自己的餐廳里，想讓他多接觸些人。

姑姑臉上滿是疼惜，起身去拿茶幾上的東西。

揭開黑布，邱讓才看清，那是一個相框。

第6章第六更

姑姑抱著相框回來坐到他身邊，手指摩挲著相片里的人。

相片是一張全家福。照片里的廉韶光比現(xiàn)在年輕幾歲，他站在中間摟著頭發(fā)斑白的父母，三人沖著鏡頭開懷大笑，格外溫馨。照片背景是一片院墻和一顆很粗的樹的主干。

“這是三年前的中秋節(jié)照的，竟成了他們最后一次合影。”

邱讓震驚又心疼，這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讓這個人一下子蒼老那么多？

他從最上邊垂下的幾片葉子知道那是梧桐樹，又覺得那院墻的墻頭很眼熟，便問道：

“這是在哪里照的？”

其實他心里已有答案。

“河邊那個小院知道吧？”

他點頭，再熟悉不過了。

“那是我哥的。以前這一片都是那種房子，兩千年那會兒河這邊都拆了建新樓，只剩下對岸那座院子。直到去世前，我哥嫂都住在那里。”

姑姑似乎是想起了陳年往事，摩挲著相片定定地出神。

邱讓覺得腦子里一團糟，心情也是格外復雜。

廉韶光這些年一定抱著自責和愧疚把自己封閉在這間房子里，痛苦到所有關于父母的東西都不敢觸及。

他在沉默的時候在想什么呢？會想起自己的父母嗎？做著現(xiàn)在這份工作與人交流會讓他好過一些還是會更加難過呢？

邱讓覺得自己得到的信息還是太少，他想知道更多。

他跟鳳凰說：“今晚上給我看影像吧。”

鳳凰說：“不著急，時機未到。”

又是時機？雖然心急也是沒辦法，那就再等等吧。

姑姑想起什么似的抬起頭，看到他的臉，一怔，然后笑著跟他說：“哎呀我真是的！跟你說這些干嘛！害你也跟我一起傷感！不說了不說了。”

她起身將相框放回原處，蓋上黑布。

這時，聽到“咔嚓”一聲開門聲，倆人同時看向門口。

廉韶光出現(xiàn)在了門口，手上提著一個很大的塑料袋，看見屋里的兩個人，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然后很淡定地跟姑姑打招呼：“姑，你來了。”

姑姑批頭就數(shù)落他：“哎呀你這孩子，不是跟你說今天我過來嗎？怎么還上班去了？還把朋友一個人落在家里。太不厚道了啊！”

廉韶光一臉茫然，詢問般的眼神看向邱讓。

邱讓見事情撞破，不知如何是好，尷尬地沖他笑。

廉韶光似乎是明白發(fā)生了什么，說道：“我是去買早餐了，順便去店里看看，有點事耽擱了才回來晚了。”

姑姑一聽，立即和顏悅色起來，催促邱讓：“那趕緊吃飯吧，別餓著了。”

姑姑說吃過飯了，讓廉韶光給她開了電視來看。

邱讓早就餓了，小狗一樣地追著廉韶光進了廚房。

廉韶光將塑料袋放到餐桌上，將里面的東西一一拿出來擺放到邱讓面前。

邱讓看著廉韶光輕柔的動作，想起昨晚的細心照顧，誠懇地說道：“昨晚謝謝你。”

廉韶光頭也沒抬，小聲回應了句“沒事”。

邱讓覺得氣氛有點尷尬。他想起自己雖然單方面了解了很多關于廉韶光的事，但對方對自己是一無所知。

相識從自我介紹開始。

“我叫邱讓。山丘加耳刀旁的邱，謙讓的讓。您呢？”

“廉韶光。廉明的廉，不負韶光的那個韶光。”

雖然仍是溫聲細語，卻似乎感覺不到熱度，根本不及在店里的時候。臉上也沒有什么表情。因為聽姑姑說了他的經(jīng)歷，邱讓想，這可能就是他的常態(tài)吧？心情倒沒受多少影響。

“那……我怎么稱呼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