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檬放道:“先王特許老夫可以攜帶這么多士兵隨扈。老夫并無僭越。”聽到檬放說話聲的光秀和北斗對視一眼,這種時候他居然提及先王玄離?檬放繼續對沁竹道:“爹此番來,目的只有一個。”他一揚手指,點著沁竹,“跟爹回家。”沁竹嘆了口氣,道:“爹,兒子如今已是玄王大人的人,未經他許可,就這樣跟您回去,實在有失體統。”檬放道:“玄王大人那邊,老夫自會說明。你只需,跟爹回去。”沁竹躬身道:“爹,這樣做,不合規矩。”“混賬東西!”很清脆的一聲響,沁竹的左臉頰立時紅腫起來。“我是你爹,你敢忤逆我!”那仿佛蘊涵著極北的寒冰一樣的漆黑眼瞳,讓沁竹極為厭惡。“爹……?”沁竹捂著腫起來的臉頰,愚弄地笑了,“從小到大,您都沒把我當兒子看。‘爹’?呵呵,多么珍貴的一個字眼!無法給您帶來武勛的兒子,就不是您兒子!這不是您說的嗎?事到如今,您何不當做我已經死了!”沁竹第一次這樣頂撞檬放,把隨扈的二十名精銳兵都嚇了一跳,全都瞪大了雙眼看著這個給他們印象柔弱的大公子。檬放瞇了瞇眼,熟悉他的士兵們清楚,那是每當檬放動了真怒時,他的習慣動作。“啪!”又是清脆的一聲響。這一巴掌,沁竹的嘴角已被打出血。他吃痛,同時受力跌倒在地上,眼底卻仍是不屈,怒視著他的生父。檬放喝道:“來人!”身后士兵立馬齊聲應道:“有!”“把大公子帶回府!”“且慢!”光秀快步走了過來,身后緊跟著北斗和黎冉。他們皆一臉警惕地盯著檬放,以及他身后的二十名精銳。檬放跨前一步,似有意擋在沁竹和光秀他們中間,以防他們阻撓。“原來是光秀大人。”很敷衍的一禮,腰身還沒躬下就已經再次挺直,問候的口氣也明顯帶著慍怒。一向瞧不起人族的他,完全把光秀當成礙眼的存在。光秀直視著這位老人的怒火,看了地上被他遮住一半的沁竹,沉穩著聲音道:“檬長老,您這是做什么?”檬長老道:“沒什么。老夫只是來將這個不孝子帶回去。”他拱了拱手,“還望光秀大人成全。”沁竹投來求助的眼神。光秀自他眼中讀出了不怨與不甘。光秀笑了笑,道:“沁竹公子是您的兒子,時常回家探望您也是情理之中。不過,他現在身體狀況不佳,不如我先將他醫治好,然后再奏報玄王大人,準他個假,回去探望您。您看,這樣可好?”檬放看著光秀,慢慢地笑了出來。“老夫今天,若說一定要帶他走呢?”光秀嘆氣:“那么我只好也到檬長老家避避風頭了。”黎冉驚道:“光秀大人?”這么做豈不是羊入虎口?檬放道:“哦?”光秀頗感無奈地說道:“水月洞天住著的三十人未經玄王大人允許,一律不得出城——這是在光秀入主前就已定下的規矩,就連光秀也不能不遵守。檬長老盼兒心切,您這片心意光秀很想成全,可是……”他苦笑著,接著道:“光秀又實在是怕玄王大人回來后怪罪。不如光秀也隨您一起回府,避避風頭。等到玄王大人氣消了,我再和沁竹一起回來。您意下如何?”檬放看著光秀,看了很久,突然笑道:“只怕鄙府簡陋,怠慢了光秀大人。”光秀無邪地笑著:“啊,茅草屋我都睡過。檬長老家總不至于比茅草屋還差勁吧?”二人相視,最后朗聲大笑——皮笑rou不笑。北斗滿心敬佩地看著光秀的側臉,心中暗暗驚訝這個少年成長如此之快,而且膽量過人,敢與檬長老爭鋒,還能立于不敗之地。檬放是不可能把光秀囚禁在自己府邸的。公然與玄王作對的后果,檬放不可能不知道。他之所以敢用這么強硬的手段帶走沁竹,也是聽說他并不受寵,所以即便帶走他,玄王也不會怎么樣。但是現在,檬放又有了新發現。沒想到這個人類,竟然會這么護著自己的兒子。檬放笑道:“恐怕對您來說,老夫的家只比茅草屋強不到哪里去。您少君金貴之軀,怎可委身下榻鄙府陋室。您若想到老夫家中做客,老夫先命下人粉刷一番,再奏請玄王大人圣意,征得他同意后,您再屈尊前往。您意下如何?”他看了一眼沁竹,接著道:“至于犬子,他既然身體不適,而這大晉江城中最一流的藥草又都在玄王閣中,不如就等他調理好,再商議回家的事情吧。”光秀一直在注意著檬放臉上的表情,一直在不停地吃吃地笑。“那么就依照檬長老所言。黎冉,還不快點將‘暈倒’的沁竹公子攙扶起來?”“啊……是!”聽到光秀如此下令,黎冉反應慢了一拍,小跑到沁竹跟前,抓著他的手臂,將他扶了起來。沁竹也很順從,一邊捂著紅腫的臉頰一邊靠在黎冉的肩上。黎冉內心苦笑,沒想到自己會有像這樣照顧他的一天。不過黎冉明白,若不是光秀機智應對,場面很可能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玄王的統治雖穩如磐石,但檬長老在幽冥界也有著不小的勢力。現今這個節骨眼上,兩股勢力若是就此失和,最后獲益的只能是茍延殘喘的昆侖以及隱藏在暗處的魔界。“那么光秀大人,老夫告退。”檬長老帶著那抹奇異的笑容,對著光秀施了一個敷衍的禮,余光瞟了北斗一眼,微笑著走了。就好像他的目的本就不是為了帶走沁竹,而現在這個結果他也感到非常滿意。“讓人琢磨不透的家伙。”能讓被譽為幽冥界智囊的北斗,做出如此評價的,檬長老還是第一個。沁竹這時辭謝了黎冉的攙扶,走到光秀面前,盈盈拜下。“沁竹多謝光秀大人搭救,大恩大德,銘感五內。”光秀苦笑著將他攙扶起,盯著他臉上的紅腫,伸出手,又縮回。“呃……我若是為你治傷,那就真是班門弄斧了。”沁竹微笑著搖搖頭,眸色溫柔得像春水。“怎么會。還請勞煩光秀大人。”光秀笑著點了點頭,重新伸出手,治著臉上的紅腫。他一邊治,一邊歉疚道:“都怪我,對你說了那種話……”沁竹微笑著打斷他,道:“父親來的實在是太突然了,我還沒有做好準備。”他垂下頭,臉頰忽然貼住光秀的掌心,嚇得光秀手一顫,就怕會弄痛他,“經過今天的事,可能我們父子再沒有修復的可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