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罪與罰

在失去第二人格之后的一年半,叢奕常常生活在童年的陰影里。他偶爾會記起兒時的恐懼,那些灰色的記憶像是潮水一般涌進他的夢，讓他害怕任何親密的接觸。

他再也沒了當年主動勾引叢德上床的勇氣。整個人變得小心翼翼,倒是很乖,從不會和叢德頂嘴。

有點……乖的過分了。就像是完全沒了一點點人性的惡，連嫉妒或者討厭都沒有。

叢德舍不得看他受苦,自然不會碰他,原本叢德大病初愈也是清心寡欲，這種事情是可由精神控制的，不想，也就沒了這種欲望。

可到了一年半后的某一天,叢德終于意識到了這樣子不過是一種幫助叢奕躲避現(xiàn)實的方式。要想讓叢奕接受這一切,首先要幫助他去了解這件事的本質(zhì)——性其實是很美好的事。

于是在一個美好的夏日夜晚,叢奕洗完澡后準備休息，叢德敲了敲他房門,在得到應(yīng)答之后推門進去說道：“小奕，今天累嗎？”

“不累。”叢奕對哥哥輕輕笑了笑,“今天只畫了三個小時。哥哥今天沒再不舒服吧？”

叢德嗯了一聲，湊過去抱了抱叢奕，壓著叢奕在枕頭上親吻。

他親的稍微過分了些,但叢奕可以接受。在被親吻的時候,叢奕閉上了眼睛，因為緊張，睫毛一直在顫動。

叢德看他,覺得弟弟的眼睫像是一只漂亮的小蝴蝶在振翅。

可等到叢德的手摸到了叢奕的腰部時，叢奕就輕輕推開了叢德。

這幾乎成了條件反射。

“哥……睡吧。”叢奕咬嘴唇，“很晚了。”

他并非不知道叢德想要他，他很敏感，只是偶爾會裝傻。但他就是本能地去逃避，似乎又知道不管怎樣，叢德都會順著他，所以一直躲著這件事。

他們明明是戀人了，明明應(yīng)該在夜里相擁纏綿，可叢奕總覺得自己配不上叢德。

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很臟……甚至連和叢德的親密接觸都配不上。

“小奕，你喜歡我嗎？”叢德輕輕揉了揉叢奕的耳垂，說道，“別這么緊張。”

“恩……喜歡。”叢奕低著頭說，“但如果哥哥遇到不錯的人，她喜歡你，你也喜歡她的話……”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先愛上你的明明是我，你這個小腦瓜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其實做了這么多錯事，叢奕每一次都是被逼到了絕境，不得已，恍恍惚惚做了決定。

他能夠回憶起一些，又忘記了一些。

可在他的潛意識里，很多事情早就埋得很深。從前他殺了人，夢里經(jīng)常會夢到渾身是血的厲鬼來復(fù)仇。后來他背叛了顏瀾，顏瀾說不想再見他，于是即便他很想念顏瀾，顏瀾一次都沒出現(xiàn)在他的夢里。

可每一次絕境，都會有哥哥來找他，救他出去。

叢德是他人生不能缺少的一部分，叢奕甚至想，如果沒有叢德，他肯定活不下去。

在顏瀾來看他之后，叢奕心里稍微舒服了一點，可依然對所有人都覺得抱歉。包括對叢德，他也覺得很抱歉。他覺得自己給叢德添了很多麻煩……

而且在性這方面，他沒有像其他伴侶一樣做到滿足對方……即便他也愛哥哥的一切。

叢奕手指捏在一起，低著頭說：“對不起哥哥。”

“我可以等你，小奕。”叢德說，“但我想讓你知道，你很可愛，我很喜歡你。想和你做，完全是因為我喜歡你，這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叢奕嘴唇哆嗦：“我……就是有點……”

叢德無奈地摟緊他：“算了，你別怕了，睡吧。”

叢奕看著叢德轉(zhuǎn)身離去，突然用一只手捏緊了床單，另一只手拽住了叢德，說道：“要不然，要不然我、我們試試吧。”

叢德愣住，說道：“怎么了？我沒有生氣，你不用照顧我的情緒。”

“不、不是。”叢奕聲音變得超小，“我們試試吧……哥哥要對我溫柔一點……我害怕這件事，但是我不怕你。”

叢奕大眼睛濕漉漉，手指仍然拽著叢德的襯衣下擺，輕聲說：“哥哥會保護我。”

叢德呼吸加速，他猛然推倒了叢奕，細細碎碎的吻落在了叢奕的脖子上，柔聲說道：“好。那隨時可以停。”

這種深入骨髓的溫柔疼痛，讓叢奕覺得陌生又熟悉。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哥哥的眼睛上。

叢德看他的眼神很溫柔，溫柔到他有點想哭。

“他還在，對嗎？”叢德在事后說，“其實你們倆變成一個人，共享了彼此的記憶，對嗎？只是……你不太接受他。”

叢奕被叢德牢牢地圈在了懷里，片刻后他才說：“也許。”

“所有不幸都過去了，任何靈魂存在于世，都不會了無痕跡。我很自私，與我而言，不管你怎樣，我只希望你開心。”叢德說，“每個人都是有陽面和陰面的，你要接受自己。”

“哥哥不會怪我嗎？”

“怪你？”叢德驚訝，“我為什么要怪我的寶貝弟弟？”

“我多傻呀。”叢奕扯出一個悲哀的微笑，“又……又……”

“我喜歡你。”叢德抱緊了叢奕，像抱緊了珍寶，“你就乖乖的，好好吃飯……好好睡覺，然后去追逐你的夢想。人生很快，一晃就過去了。但我會陪你很久很久，你別怕，未來還有我呢。”

“我……有未來嗎？”叢奕突然問道。

“有啊。”叢德輕笑，“怎么會沒有，你這個小傻子。”

叢奕憋了一年多的淚水，在聽到這句話時突然奪眶而出。

叢德愣了，說：“果然還是很疼吧？”

叢奕搖搖頭，把柔軟的頭發(fā)埋進了叢德懷里，說道：“沒有。”

“那你哭什么？”叢德玩著叢奕的頭發(fā)，“別哭了。相信我，我會讓你幸福的。”

一開始愛上弟弟的人是叢德。

叢德沒辦法抗拒弟弟的溫柔和堅強，這個看上去十分遲鈍且傻氣的漂亮孩子，明明什么都知道。

最先打破禁忌的是叢奕。

那時候他害怕失去哥哥，他怕再不做些什么，就永遠來不及了。

好在緣分都是奇妙的，命運自有安排。噩夢總有醒來的時候。

“睡吧。別哭了。”

“哥哥會一直陪我嗎？”

“恩。”

“真的？”

“真的。”

很久之前，叢奕五六歲的時候，也是這樣追在叢德的屁股后頭，奶聲奶氣地問：“哥哥會一直陪我嗎——”

那時候叢德盯著這小家伙看了一會兒，說道：“我憑什么要一直陪你啊。”

小小的叢奕笑得特別可愛，像朵燦爛的向日葵，他說：“因為我會讓哥哥開心！我還會保護哥哥！”

“那好吧。”十六歲的叢德說，“那我就陪著你好了。但你要快點長大。”

后來叢奕長大了，失去了快樂，卻在努力讓哥哥開心。

他畏懼失去唯一的摯愛，卻不知道對于叢德來說他也同樣是最重要的人。

“小奕，如果有記不清或者忘不掉的事情，就別在勉強自己了。”叢德收緊手臂說，“過去的就過去吧，所有的一切由我和你一起承擔(dān)，你要對自己寬容一點。你是小天使或者小惡魔我都愛。”

“恩。”叢奕點點頭，閉上眼，“好。”

這年叢奕的生日，他收到了顏瀾的禮物。

顏瀾送了他一個巨大的狍子木雕，配字：傻狍子，對自己寬容一點。

穿著白色睡衣的叢奕默默拆開了巨大禮物盒，在看到這行字一愣，他猛然發(fā)現(xiàn)原來對他抱有善意的人都是這樣期待著他的重生。

憂慮在瞬間化為虛影——他自由了。

（2）企鵝與北極熊

顏瀾發(fā)現(xiàn)叢德似乎對企鵝特別有興趣，這回聚會又和企鵝大哥坐在一起聊了起來。

在小紅和小白上三年級的時候，企鵝大哥從隔壁學(xué)校教研室調(diào)過來，做了小紅和小白的班主任。現(xiàn)在是一位光榮的人民教師。

“我有個問題。”叢德推了推眼鏡，“你是，帝企鵝嗎？”

“是的呢。”企鵝老師微笑道，“又見到你了呢。”

“那……”叢德問出了一個憋了好久的問題，“你們過年回家探親，是先去北極還是先去南極？”

“先去北極呢，再去南極呢。”企鵝拿出一張地圖，“我們的路線是這樣的，先去北極再去非洲再去南極呢……”

“去非洲？”叢德饒有興趣，“去非洲干什么？”

“是這樣的呢，我有個鱷魚朋友住在非洲，他孤苦伶仃一條魚蹲在河里等飯很孤單，逢年過節(jié)我和熊總就去送點小禮物的說。”企鵝微笑著和叢德一起點點頭，“叢先生對企鵝很感興趣呢？”

“是的。”叢德認真點了點頭，“那閣下和熊總怎么認識的？”

“啊，世紀佳緣。”企鵝君說，“我們是網(wǎng)戀。”

“這樣……這是我第三次和企鵝講話，打擾了。”叢德不知不覺語氣被帶偏，“閣下的西裝很好看呢。”

“有空來南極玩呢。”企鵝瞇起眼睛，把小紅按在桌上寫作業(yè)，“這位同學(xué)你不要跑呢，你的數(shù)學(xué)考試考了59分我無法向你爸爸交代呢。”

叢德看著企鵝君巨大的手勁兒，突然覺得這是一個語氣和行為非常不符合的企鵝。

“哥。”叢奕蹲在了叢德面前，把雪球家的兔子精抱了過來，“你看，好可愛啊。”

小兔子豎著耳朵，睜著大眼睛看向叢德，說道：“叔叔好。”

小雪球走過來，說道：“奕哥，我跟他要去寫作業(yè)了。”

叢奕點點頭，把兔子還給了小雪球，還盯著人家兔子的耳朵看。

“沒你可愛。”叢德笑著看叢奕，“小奕，你叫我的時候叫疊字，好嗎？”

“有什么區(qū)別嗎？”叢奕迷茫道，“疊字……叫哥哥嗎？”

“是的，作為伴侶我更喜歡聽你喊我哥哥。”叢德揉了揉叢奕的頭發(fā)，“像在撒嬌。”

叢奕臉一紅，說道：“你好惡趣味。”

“有空我們?nèi)ツ蠘O玩玩？”叢德說，“企鵝君說要招待我們呢！”.

一周后，在南極被吹成狗的叢奕終于坐上直升飛機離開，他給顏瀾發(fā)短信吐苦水：我在企鵝君的冰窟家里做客一小時，吃烤魚！差點變成冰鎮(zhèn)狍子！！

（3）學(xué)霸兔子和校霸狐貍

在雪球和兔子上高中那年，雪球172，兔子180.

一大只兔子萌萌的坐在課桌前專心致志寫作業(yè)，當年的小學(xué)霸雪球正在走廊和其他男生瘋打鬧，成為了校霸。

晚上八點四十五，第一節(jié)晚自習(xí)下課的課間，兔子聽到雪球在走廊里喊“啊啊啊啊你們不要開飛機開個p啊不能開飛機啊啊啊你們這群人類別別”，默默起身走了出去。

“白爍。”兔子喊狐貍，“下樓幫我買個東西。”

“你自己買啊。”白爍默默整理衣服走過來，“或者你那些喜歡你的小女生買啊……”

兔子現(xiàn)在是全班男性的公敵。

長得高，白，斯文俊秀，彬彬有禮，學(xué)習(xí)好。

白免同學(xué)是完美的學(xué)霸。

只是，只有狐貍知道白免同學(xué)為什么在筆記本的扉頁寫“白、免”。這不是什么非主流……這他媽就是白兔！

“你好煩啊，沒看我在自己玩嗎。”狐貍說，“給你，半夜喝可樂。”

“白爍，你不能和他們玩撞雞雞的游戲。”白免喝著可樂說，“你的雞雞是我的。”

“靠……”狐貍害羞地說道，“你這兔子越大越不像話，小時候明明很害羞！”

“那你小時候還天天抱著我呢，長大了怎么不抱了。”

“你太大了，一米八了。”

白免回頭看白爍，說道：“別找借口，你知道我喜歡你。”

校霸純情狐貍說：“不能早戀。”

兔子：“哦。上樓吧。”

上課鈴打響，狐貍看到自己桌上一張紙條。

那紙條上的字十分俊秀，落款是白、免。

紙條上寫著：我比你高，jj比你長，所以三年后我是攻玉。

“靠！”

狐貍小聲罵了一聲，心想自己菊花危險了。

（4）千年后的一次集體出游

這天，熊總中了十張元帥婚禮飛船觀光券。

全宇宙一共一百張，熊總中了十張。

于是熊總和企鵝先生邀請了魏逍和顏瀾一起去觀光，魏逍本來最近又買了個大飛船，對此熱情不高，也不知道元帥婚禮觀光券是什么cao作……但顏瀾想去看看，便帶著幾個孩子一起去了玉。

“可能，是邀請普通人去看一下阿爾法星球元帥的婚禮？”顏瀾好奇道，“那能見到人嗎？”

“來了！”小紅喊了一聲，“好像那就是——”

見到元帥那一刻顏瀾露出了驚愕的表情，這他媽不是他一千年前的好朋友叢德么！好家伙，挺會投胎啊……讓我看看娶了哪個小妖精澤！

顏瀾看向了叢德身邊這位穿白色西裝的圓臉小天使……那位似乎有些害羞，一直低著頭。片刻后他抬起了頭，露出了自己的臉。

長得和叢奕一模一樣！

顏瀾震驚，看著他們走過，叢奕甚至對著他笑了一下。

“天……”顏瀾，“叢奕……”

魏逍也笑了，說道：“看來這觀光券很值澤。”

在遙遠的未來，星光燦爛的深處，叢奕終于如愿以償?shù)貭恐鴲廴说氖郑@得了單純的幸福。

而顏瀾曾經(jīng)失去那些朋友和家人，進入輪回之后，都在世界上的某處過得很好澤。

有緣自會重逢。

十分鐘后，巡場一周的元帥夫人拿著一杯香檳朝著顏瀾走了過來，他站在顏瀾身后小聲叫了顏瀾一聲，說道：“先生，您好。”

顏瀾慌忙微笑著點頭，說道：“夫人您好。”

“我們……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元帥夫人歪著頭思索的表情，和千年前的傻狍子一模一樣。

顏瀾不知怎么回答時，對方卻率先了一步靦腆地說：“雖然很奇怪，但我們……能交個朋友嗎？”

“嗯。”顏瀾點頭，“新婚快樂。”